沈闻致无话可说,“……”

他在这件事确实再错不过,带着沈家暗卫本是防止嵇临奚再度动手,他也想好好与嵇临奚谈,但嵇临奚言语满是对太子不敬,一言一句只为激怒于他,他也确实被激怒了,让暗卫动手,威逼嵇临奚放弃。

他想学嵇临奚那般手段,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太子对嵇临奚太在意,他偶尔会想,若是自己也做到嵇临奚那般,嵇临奚可以被自己取代,太子会不会就不用那样委曲求全。

自己的儿子,沈太傅哪里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言语骤然变得更冷:“嵇临奚却是小人无疑,他与陛下也确实违背君臣之伦,只你视野局限看到的只有他的品性和君臣不伦,看不到更宽,于朝臣而言,贤良的品性固然重要,但对君主而言,做事的能力远比贤良的品性更重要,陛下才刚登基,正是论功行赏用人之际,你此时对他动手,一是不信你效忠的君主御下的能力,二是让朝臣觉得你代表殿下之意翻脸无情要除有救驾之功的能臣,你棋艺卓绝,怎会下了这一步再错不过的昏棋?”

“不然你以为嵇临奚怎么会那么容易落你套?此人最擅观察形势,以己度人,他想除你的时候,便是你也除他的大好时机,他若不对你动手,便是眼下形势不能动,动了就要伤筋动骨,你已经错过了之前对他动手的大好时机,此刻再动手,又有何用?”

“殿下有意让你掣肘他,你便要清楚你自己一颗棋子的身份”沈太傅弯身逼近他,严声告诫:“谨之啊,你要清楚,陇朝有许多个丞相,王丞相李丞相赵丞相,我们沈家能从开朝屹立不倒到现在,不是因为沈家真的忠良,而是因为我们知道如何做一个‘贤良’臣子。”

“‘贤良’臣子便是安安心心做好君王的棋子,殿下让你掣肘嵇临奚,那你此后的行事就是本分做这颗棋子,他嵇临奚强,陛下自会提拔于你打压他,他嵇临奚弱,你若不能确保一击致命,令殿下追究不了沈家,便要安分待在你棋子的位置上,保持陛下想要的平衡之态!先做好一颗棋子,再去做为国为民的好事,如此才能保得自身,又全自己一身忠心。”

一番话说完,沈太傅猛烈咳嗽,管家连忙上前搀扶,沈闻习也站起来扶稳他,沈太傅在两人的搀扶下深呼吸一口气,沙哑道:“是为父的错,为父想着你才二十一二,还很年轻,在朝堂里磨练终究会懂得这些道理,有时候撞一下墙也是一件好事,却不想你对太子太过看中,嵇临奚也过于狡诈令你忌惮,才让你做出了这样的错事。”

“看其表,是你无意被嵇临奚惹怒,忍无可忍让人动手,忠心难掩。”

“观其里,谨之,是你不够沉心,你眼界局限在君臣情爱,肤浅的社稷江山,陛下失望动怒的不止是你违背君意,他或许未尝不知你不会真的杀嵇临奚,但你此番行事,实在叫人难以再对你寄予期望,才令陛下暂且收了你手中的权。”

沈闻致安静听完父亲训诫,终于明白自己此举错得彻底彻尾,不怪陛下对他那般失望。俪謌

沈太傅将拐杖放在地面,“待嵇临奚醒来,你与你兄长二人,随为父去一趟嵇府,陛下若屏去旁人,谨之,你好生认错,就还有机会。”

“若陛下不愿,便是你二人现在一个吏部尚书,一个刑部尚书,也很快就不是了。”

太子初登基,朝堂官员正是频繁更迭之际,想要换一个尚书,只要造出一个错处来,便能将人打下云端,再起不能。

为了两个儿子的前程,为了沈家,他舍了这张老脸,也要前去求情。

……

【作者有话说】

沧桑抽纸,好羡慕那些三言两语就能塑造配角迅速过完剧情的大佬太太,鸽何时才能有那样深刻的功力,磨练了这么久,仅也只做到不崩文不烂尾主角双方人设不崩,一旦描写配角就会框框花页数,晋江系统千千万,给我一个大手子写文系统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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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鸡/楚楚:醒醒,这里白天不许睡觉。

221 · 第 221 章(2.0全新版本!!!!!!)

嵇府。

嵇临奚自觉醒来那日过后,自己便过上了极好的日子,能够日日与殿下相对,时时刻刻睁开眼都是殿下,不用再忍受那种若即若离的思念之苦,一同吃饭,一同办公,一同睡在一张床上,除了不能一起沐浴,一起缠绵,他与殿下已经和恩爱夫妻无异了。

黄连塞在他嘴巴里,他都能说甜。

他哪里还记得沈闻致与燕淮了,已经将二人抛到天外去了,只偶尔燕淮会时不时过来碍眼,每到这时,他就装出虚弱模样,不舒服的皱眉,不给燕淮任何多话的时机,燕淮冷冷扫他一眼,便请辞离开了。

他在京城待不了多久,处理完眼下的事务就会被殿下派到边关,之前他不在殿下身边,只觉得嵇临奚就是一献媚小人,就连陪殿下坠崖都还是邕城那套富贵险中求,可如今几日忙碌下来,嵇临奚的能力他看在眼里,对殿下又确是忠心不二,刚醒来就马不停蹄协助殿下处理事务,虽再看对方如何不顺,却也没了从前那深恶痛绝的厌恶之感。

走出嵇府,他摸了一下后背。

那是被他爹打的。

沈闻致被让沈太傅带回去以后,他爹不知道从哪个禁卫口中得知了奉城的事,骂了他一夜耗子拿猫多管闲事,被他纠正是猫拿耗子更打得厉害,若不是母亲拦着说他还要为天子办事,他大概要躺好几日的床板。

回头看一眼嵇府,燕淮满心不甘,可既然是殿下做出的决定,他便不会再去为难。

吐出一口气,他翻身上马,驾马离去。

燕淮一走,嵇临奚便暗戳戳招来下人,塞一张纸条吩咐他们把他府邸里燕淮走过的路都用水冲一遍,再自己拿一块帕子藏在脚底,用衣摆做遮挡,借着活动身体的借口,把燕淮踩过的地方都拖一步。

他就是这样的人呐。

若卧房殿下尚未驻足,别人来了,他也就是怕别人发现他见不得光的秘密,觉得对方污了自己的地,让下人打扫打扫,但殿下与他同住此处,他就像那个进了什么期还把伴侣拐进巢穴窝的猛兽,对他人的气息容忍不了一点,更别说燕淮这样于他而言是竞争伴侣的另一只雄兽了,他不张开獠牙一口注入咬死对方都是他为人善良。

做完这些,他连忙小步跑到楚郁身旁,提笔写我与殿下一起处理事务,将纸举起展开,楚郁看他一眼,推了一部分给他。

嵇临奚混迹朝堂年数不长,可他能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平民之身混到现在的位置,连一群老油条都无比忌惮,可见能力有多出色,他不止是威胁人抓人把柄一把好手,处理文书奏折更是迅速,因被封为工部尚书,目前朝纲初建,还用不上他,所以他现在可以说是很闲了,有足够的时间来为楚郁处理这些东西。

沈闻致负责的那部分文书事务被交到他手上。

“将你调离吏部,是因对你有其它更好的安排,并不只是单纯削你权。”楚郁从前不是那种会对嵇临奚解释他一举一动的人,但那天嵇临奚哭得太惨了,让他深深觉得嵇临奚需要一点,可能诸如他的更坦诚之类的东西来给予一些安全感。

嵇临奚却是心疼极了。

殿下一定是那两日被他昏过去的样子吓到了,没有安全感怕他下次真挂了才这样对他解释。

他深情款款道:“殿下,小臣知道你自有其用意。”

从前他知殿下或许要利用自己给沈闻致铺路,都抱着得权赴死的心,更别说眼下殿下与他两情相悦,他只想二人形影不离,哪里还管什么朝堂。

看着他这般样子,楚郁吐出一口气,抵住他额头,轻声说:“真好,嵇临奚。”

这样有点油腻的样子令他安心,满是生机。

嵇临奚尤不知心上人想法,还以为是自己的真情流露打动了心上人,心里更是美滋滋了,那一沓的文书,很快就被他处理完了。

沈闻致负责的无非就是那些吏部官员调动清算事宜还有后面官员填充事宜,嵇临奚本就做过一段时间的吏部侍郎,对朝中官员更是摸得一清二楚,都不需要费什么力,他就快刀乱麻地处理完了,还贴心拿笔写了述职书,简洁明了,一清二楚。

楚郁看完,却是叹了一口气。

嵇临奚以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仿佛头顶有耳朵束起。

楚郁道:“所以在边关时,你给孤的信,写的那一堆长长的废话里没多少有用的消息都是故意的吧。”

嵇临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