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是她最出色的下属和伙伴,执行?她一切命令,当即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三?天内做成此事。”温禾安垂眼看自己的袖片,冷淡又疲惫地道:“旁人再论,江云升必须来,我等?不了?很长?时?间?。”
月流推门出去。
屋里空旷安静,只能隐约听见一点蝉鸣,重复着没有停歇,让人觉出窒息的燥热。
温禾安腿曲着,抵着书架,长?时?间?盯着吐出香圈的足金三?角蟾炉看,眼中寒冰漠然?。她确实没有很长?时?间?了?,总共也就十五日,她要在罗青山跟陆屿然?坦白前将一切都解决掉。
她不会坐以待毙,就算是死,她也要提前为自己选择最有尊严与价值的死法。
这种日子太痛苦,她也不想?等?了?。
她还撼动不了?圣者,圣者也要守着中心阵线,可?这有什么?关系,她带走的这部分人足以令两家在战前伤筋动骨,而真正伤及肺腑心脉的,是江无双和温流光。
王庭和天都心无旁骛,使劲浑身解数培养出来的完美继任者,他们若是死了?,两家上哪再去找个能在这等?混乱时?刻挑起大梁的年轻人?
有点资质能挑起大梁的,早被这二人打?压得难成气候了?。
要长?生,要久盛,要帝位。
是吧。
她早跟温流光说过了?,想?都别?想?。
温禾安脑海中出现陆屿然?,凌枝和李逾的身影,这是她心中牵挂,身边最亲的人。
她不知道身中妖血之人死后骨骼呈现什么?状态,会不会比溺海中的更畸形扭曲,会不会有妖气漫出,想?想?如今的归墟和溺海主支,大概是有的。如此一来,势必会有一圈大盘查,如今萝州城一半的眼睛盯着她,未免事后被扭曲事实,也未免被发?现身上异常,这种时?候,能与他们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
好在李逾现在和她闹翻,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再说话,凌枝从没和她在外界表明过好友身份,至于陆屿然?,她说过他们是合作关系。
一切好似在冥冥中注定,而她将自己在乎的人保护得很好。
陆屿然?今天来了?。
一见他,温禾安就笑起来,笑得让人没点脾气,他一伸手,她便?将手擦干绕过来投入他的怀抱。
哪里都没问题,好似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不成立的假想?。
“还有些事,等?我一下。”温禾安对他说,回到案桌前写完最后几个字,将桌面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
陆屿然?耐心等?待,在窗边背光的美人榻上坐下,指尖摁着太阳穴,视线随着她的动作游动,瞳仁中覆着层隐之不去的阴翳。他很长?时?间?没休息过了?,却不觉得困,将近段时?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仔细再三?回想?,找不到原因。
他必须找到原因。
“今天萝州城过节,祈祷风调雨顺,年年丰收,街上很热闹,一起去看看?”陆屿然?自然?牵起她的手,说话时?直视她的眼睛。
“过几天吧。”温禾安皱眉看他眼中的血丝,低声问:“你多?久没睡过了??我听凌枝说巫山最近在从防线调兵了?。”
“对。”
“王庭两位圣者接了?天都圣者的‘水链’,情况不好,内部不稳,我派了?人混进去查妖血放置位置。如果在大战前能解决掉妖血,就再好不过,师出有名,还能免除后顾之忧。”
陆屿然?将近期布署告诉她,说:“跟族中请了?日假休息,去吗?”
温禾安用手掌覆住他的眼睛,他静悄悄的在掌心中一动未动,睫毛都不眨一下,她推了?他一下,半真半假:“不要。你快回去休息。”
他身体微僵,须臾放松下来,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半晌,说:“明日正午,我做东,引你和族中两位长?老见一见,他们辈分高,想?向你道谢,和你重新认识认识,嗯?”
听到这,温禾安明白了?。他这样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是在急切地向她求证什么?,索要什么?。
他察觉到了?什么?。
好快。
温禾安不想?伤害陆屿然?,这个初衷从在一起直到现在从没有改变,即使她自己走到山穷水尽了?,也不准备快刀斩乱麻地胡乱结束这段感情,知道有些话说出去,便?如剜心,没有往回收的余地。
只是想?天衣无缝瞒到一切尘埃落定,并不现实,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计可?施,睫毛颤动,任由沉默放肆铺满房间?。
陆屿然?虚悬于榻边的手指无声拢紧。
“是不想?出去,还是不想?跟我出去。”
他通身气质寒洌下来,耐着性子站起来,逼她对视,强势得叫人难以逃避:“我们聊一聊。”
陆屿然?再三?确认温禾安气息平稳,左侧脸颊瓷白光洁,细腻柔滑,毫无瑕疵,没有恶化的征兆,罗青山那里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实际上,任何让她中途退缩犹豫的理由,在他看来皆是无稽之谈,极为荒诞。
六月底的艳阳天,日光如火,可?屋里门窗紧闭,光照不进来,依旧显得昏昧阴凉。陆屿然?背靠着那面乌木壁柜,眉眼沉沉,温禾安站在窗后一点的位置,抵着墙,大半张脸巧妙地隐匿在黑暗中,只露出半截小巧的下巴。
记忆中,他们好像还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陆屿然?先开口?,他原本垂着眼,说话时?转了?过来,眼睫绸黑,姿态散漫,眼神却锋芒锐利,将她所有神情收于眼底:“你没有和凌枝住在一起。你不想?去巫山酒楼,也不想?我住过来,不愿和我出去,也排斥跟巫山之人见面。”
“在最适合公布我们关系的时?候,你告诉所有人,你在和巫山合作,出手相助是提前谈好的条件。”
他下了?结论:“你在尽可?能避免与我过多?接触,同时?在四?方镜上维持原样,是不想?让我察觉。”
“为什么?。”
他越说,语气越轻,若是商淮和罗青山此时?站在这里,已经不敢说一个字了?。
这代表他的心情差到极致了?。
“没有。”
温禾安安静听完,为他的反应速度叹服,她的声音与屋里的香气融合得极好,让盛夏的天都清凉下来:“我才脱离天都,确实不太想?和别?的世家走得过近,我信你,但不信巫山。我想?发?展壮大自己的根基,而非躲在大树下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