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子。”百晓生两步上前,摇了摇正熟睡的宋祁,三两下把人喊醒了。

宋祁对百晓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好容易睡着了,又被人晃醒,一张脸顿时拉的老长,语气也不怎么好,“你疯了?”

百晓生没搭理他,老神在在地退开两步,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长随,“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吉内侍。”

“太子殿下?!”宋祁顿时惊醒,立时抬头望过去,那长随抬起头来,赫然是一张亲和带笑的脸。

吉祥朝宋祁拱拱手,“奴才给世子爷请安。”

这是太子身边的内侍,又特意跑这么远找到自己跟前来,宋祁又不是没长脑子,哪里还敢受他的礼,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顾不上肩上的伤口,急急问他是不是太子有什么吩咐。

“正是。”吉祥应得十分爽快,“太子殿下口谕,请宋世子配合裴大人调度军中人手,只要是与沈欢有关,皆可先斩后奏。”

宋祁愣了愣,太子这是,给裴欲之军权?!

可他又不是武官,也不是相爷,怎么能拥有领兵权?还先斩后奏!

吉祥恭顺地弯着腰,“殿下还有交代,只要这一次裴大人能安然无恙从关外回来,那也有宋世子的一份功劳,宋国公在九泉之下见了,定然也会欣慰无比。届时世子爷您继承了国公爷的衣钵,青山军,自然也能交到您手上了。”

他说着,身边一个护卫往前站了一步,一个巴掌大的匣子被送到宋祁眼前,护卫打开匣子,露出里面的虎符。

宋祁眼瞳一缩,有了这东西,北地十三郡所有军队,都得听持有者调令。

吉祥这话说的委婉了些,但宋祁不笨,他听得出这话的意思。

太子要他保住裴欲之,并且,这北地十三郡的所有军队,都交由裴晏调度。

宋祁目光沉沉,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才起身跪下,双手接过虎符,“臣宋祁,谨遵殿下口谕。”

吉祥笑了笑,“世子爷快起身吧,殿下有交代,这会儿,世子爷只管听这位百晓生的话便是。”

被点名的百晓生挺了挺腰板儿,朝宋祁咧嘴一笑,“宋世子,你睡了半天,想必也养足精神了吧?那就请调兵遣将,秘密往碎玉城走一遭吧。”

关外,入夜以后,北风越发寒凉。

裴晏站在马场边上,身后背着一只箭筒,里头插了二十支蓝羽箭,身边是一匹通体枣红的马儿,这匹马四肢矫健,脑袋高高仰着,似乎和裴晏不大相熟,马蹄一直在不停地踢踏踢踏动着。

“裴大人,只要你能在这匹马上,比过我,我就答应和你合作。”裴晏对面,长相粗狂的乌图赫朝他笑了笑,他说的话带了些口音,难以听懂。

裴晏身后的元锦眼底闪过一丝恼意,这匹马是乌图赫故意寻来的,烈性难训,不服管教,主子又是头一次和马儿见面,要是这马发了狂,那主子岂不是很危险?

乌图赫身边牵着的却是他自己的宝贝战马,这马儿和他征战多年,早已经有了感情。

他就是故意想了这么个法子,想让裴晏输给他。

从裴晏和乌图赫见面以后,这人就像着了魔似的,变着法儿和裴晏比试,这几天里,两个人赌坊到酒坊,再从猎场到练武场,不知道比试了多少次,回回都是裴晏胜。

乌图赫对这个突然找上自己的中原男人有欣赏,更有不服,裴晏提出的所谓合作,他如今还多有犹豫。

第704章 比试

裴晏笑意温和,“还请王爷记得这话。”

乌图赫哈哈大笑,“你们大周不是有句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乌图赫今天也想做一回君子,自然说话算话!”

说着,人已经翻身上了马,抽出一支羽箭来,轻蔑的视线落在裴晏身上,“裴大人,请吧。”

“主子。”元锦往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这马场周围有人。”

裴晏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我心底有数。”

“主子,要不再拖一两天,等殿下的口谕到了,宋世子带兵潜入,届时再谈定能叫乌图赫动摇......”元锦越矩拉住裴晏的衣袖,声音里带了几分颤。

摔马实在太危险,乌图赫也不知道在周边安排了什么人,他们若是拿着弓弩,那裴晏就算是神仙也难逃一劫。

“无碍。”裴晏扫了眼身边这匹桀骜不驯的马儿,“不能再拖了。”

他已经出来了将近一个月,北地十三郡那边的一切消息,他都只能听着,却帮不上一点儿忙。

簇簇和凤哥儿还在等他,他不能一拖再拖。

更何况,沈欢定然也不会干坐着。沈欢但凡动一步,自己必定不能坐视不理。这是一场博弈,稍不留神,丢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拉拢乌图赫,是他当下必定要办成的一件事。

......

碎玉城沈欢买下的那座院子,到底是小了些,屋子自然也不太宽敞,里头站了三四十号人,就显得挤不下了。

沈欢自己坐在临窗的炕上,身上披了件厚厚的斗篷,与这屋子里其他人满面急色比起来,他显得格外闲适。手上依旧端着碗黑乎乎看不出用什么熬成的汤药,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

“......都失手了,裴晏留了后手,除了两个活口,其他,全没了。”姜老站在那群人前头,垂着头,声音空洞。

最近,他们好像做什么都不能成,分明是在计划内的事情,一切都按着计划去安排,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姜老想不明白,怎么会如此?

沈欢唇角的笑意染上丝丝冷意,“一群人对付一个女人,居然还能被对方反杀。真是废物。”

“六爷!那些道兵都是龙虎山上下来的,功夫自然了得,何况那女人使了阴招......”底下有人不服的辩解起来。

沈欢冷眼扫过去,那道声音就这么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再也听不着。

“阴招他们不能耍吗?手段心思他们不能用吗?输给一个女人,难不成是我摁着他们的头输的?心眼儿脑子都长了,偏生玩不过一个女人,死了,也是活该。”沈欢抿了口药,黝黑的眼底透着一阵叫人看不懂的幽深。

所有的怒火全都被沈欢压在眼底,他冷着脸,面容还透着几分不自然的病态,这会儿,没人敢在他跟前高声说话。

他们这批人都是跟着沈欢熬了好些年的,寻常他们从不会聚在一起,向来都是分散开,各自办各自的事儿。可这会儿,沈欢安置在各地的人死伤惨重,尤其是福州建州那一片,近二十年的布置,一夜之间全都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