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是前一日急召他们过来的,一群人浑浑噩噩地呆了一整天,到这会儿,已经耐不住心底的急躁了。

“六爷,当务之急是要怎么收尾,那批人没了也就没了。可北羌这边不能再丢了!”底下有一人往前站了半步,硬着头皮劝道,“六爷辛苦这么多年,如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陷入僵局......”

那人再说不下去,心底涌上一阵恐慌,从裴晏来了北地,他们前前后后折损了多少人手?他从来没敢细细想过,这会儿沈欢手上还有多少人是能用的?

大约不多了吧。

要是人手还足够,姜老怎么会冒险把他们都召集起来。

六爷,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这些人这几年做得从龙之功、位极人臣的美梦,难不成就要破灭了吗?

沈欢点点头,似乎也极为同意这人的话,“你说的不错。总得想想怎么收尾。”

“去替我转告北羌王一声,我想见他。”

.......

马蹄声逐渐停下,马场四周举着火把的几十个北羌兵将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看着场中两匹奔驰的骏马。

元锦领着几个道兵站在不远处,视线死死盯着枣红色马匹上的裴晏。

那匹马被裴晏驯服了,他几乎没花太长时间,就把一匹只要有人靠近就疯狂撅蹄子想踢死人的烈性马给训得服服帖帖,乌图赫手持长弓,坐在马背上笑得开怀,“裴大人厉害,不过这骑射的功夫,你们大周人恐怕不大擅长,这一场,看来是要要赢了。”

说着,又夹了夹马肚,骏马嘶鸣一声,前肢高高抬起,如闪电般飞驰而出。

箭雨破空的声音响起,站在靶子边上的兵将的声音大到整个场地都在回荡,“乌图赫王爷,正中靶心!”

每人二十支箭,在裴晏训马的时间里,乌图赫已经射出了四支,一支脱靶,其余成绩都还不错。

而裴晏甚至还没开始。

这次的比试有时间限制,一刻钟为准,最后看谁得分最高,谁就获胜。

乌图赫得意地笑起来,骑射是他的强项,他和他的马儿又是并肩作战多年的好伙伴,这一回,他肯定能赢裴晏!

“元锦师兄,主子能赢吗?”边上看着的道兵不自觉为裴晏捏了把汗,低声问着元锦。

“能赢。”元锦看着场上那抹谪仙般的身影,无比笃定道,“主子肯定能赢。”

主子打小就是这样,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两道身影伴随着马蹄声纠缠起来,利箭破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高,裴晏很快追平了比分,二人手上如今都只剩下三支羽箭,然而他脱靶了一次,裴晏却次次中靶。

再这么下去,他又要输了。

乌图赫咬咬牙,视线看向后方的亲卫,眼神一沉,驾马停下,“裴大人,剩下三支箭,咱们换个玩儿法,如何?”

裴晏跟着停下马,视线顺着乌图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但见乌图赫的亲卫抬了一只巨大的铁笼上来,里头匍匐着一头目露凶光的白虎。

第705章 巾帼不让须眉

“三支箭,谁能拿下这只白虎,谁就赢。”乌图赫盯着裴晏,如鹰隼般的眼底闪着一抹精光,下先前是他小看了裴晏,这样不动的靶子摆在那儿,终究还是没什么难度,要比,还是得比射猎才是。

他从会走路就开始学骑射功夫,六岁就能跟着阿翁一道外出打猎,在羌朝,他的骑射功夫一向都是出了名的。

裴晏能靠运气射中不动的靶子,但总不能靠运气射中一只活物吧?何况,还是白虎这种兽中之王。

乌图赫信心满满,笑意越发大了几分,“裴大人意下如何?”

他说的中原话总带了些奇怪的口音,但好歹能叫人听懂,不远处跟过来的元锦等人闻言,心底具是骂了句脏话,这人分明是输不起,瞧着又要输一次了,临时变卦,换了个玩儿法。

裴晏侧目扫了眼笼子里已经在磨着爪子发出低低嘶吼声的白虎,眼底划过一丝兴味,这东西的皮毛可是好东西,正好猎来,给簇簇赶一身新的斗篷面里。

“那就听王爷的吧。”他朝乌图赫点了点头,二人视线相撞又瞬间挪开,每人眼底都是志在必得的暗光。

......................

田晖深一脚浅一脚,沿着无人的山路,满面仓皇地往浅溪郡黄田军的驻地狂奔而去。

他身上的衣裳早已经破败不已,袖口和衣裳下摆都沾了大片的血迹,头发散乱,浑身散发着阵阵恶臭,整个人除了那双眼睛之外,其余地方全都布满伤痕,胳膊上一条可怖的伤口一直蔓延了整条手臂,血迹浸透纱布,疼痛敢撕扯着田晖的思绪。

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停下脚步,生怕自己这口气散了,人就要死在这座鸟不拉屎的荒山里了。

这次秦翳反水,他卧底其中,可真是差点儿把一条小命都赔进去了......

田晖想到秦翳那副疯魔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惊悚,后背愣时出了一身冷汗,本就黏腻不已的身子这会儿更是不舒服的很。

得抓紧走了,一会儿天黑了,谁知道这山里头有什么不干不净的。

田晖咬咬牙,摁住自己那条受伤的胳膊,又是一路狂奔。

他忍着头昏脑涨死命往前跑了一段路,忽的便听见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听着声儿,像是从他后方追过来的。

田晖心底一顿,拔腿就要往前跑。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田晖跑的双腿发软身子发酸,这会儿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田将军!”

后方伴随着马蹄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一道清亮的男声。

是自己人!

田晖心底的惶恐顿时散了些,脚下一软,整个人顺势跌坐在地上,他的鞋方才已经跑掉了一只,裸露的那只脚底被砂石磨出了血,一阵钻心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