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几次，长相，不提也罢，但那身材，却正如了老人家常说的好生养。王力傻呵呵的把他家老夫人的话奉如圣旨，只可怜了他媳妇儿，被磋磨得人样都没了，今儿也没过来。”陈夫人挨在孟妩身边，低低说起王家那些糗事。

方才那老夫人一闹起来，她就知道这又是要给王家蒙上一个大笑话了。不过她和王老夫人不相熟，寻常在外，也不是那种会说话的人，这时候自然反应慢了一拍，等她缓过神来，姜大夫人便已经上前劝阻了。

陈夫人自知自己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也没上去抢这份功，只是静静和身边坐的近的几位夫人说了两句王家的笑话事儿，三言两语把那位老夫人磋磨儿媳的事情又给抖落了一遍，这种事，都是常看常新的，这几位夫人又都是从儿媳时代熬过来的，年轻时候，谁又没被婆母立过规矩？

就说婆母插手自己房中这种事儿，真是一听就叫他们火冒三丈。

这火烧到了心坎儿上，这几位夫人自然就对那闹死闹活的老夫人没了半点儿好感和同情，这时候再看她，也只觉得是自作自受。

没人同情，没人劝阻，老夫人这一通吵闹，只不过是平白给自己、给王家增添了几分笑料，至于孟妩把人“请”出去这事儿，落在这些夫人们眼底，他们也只会说一句活该。

孟妩知道陈夫人是好心，不过她实在是对王家、对先前那位老夫人没什么兴致，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她要闹笑话，随她去好了。王家那个小儿子，从前跟在陆深身边鞍前马后，这次陆深倒了，她那小儿子的前程也跟着断了。这趟凤哥儿的满月宴，她是打着别的主意来的，我看的明白。”

“哎，你明白就好。那就是个糊涂人，你别因为她办的糊涂事，平白耽误了自己的心情。”陈夫人见她自己想得开，也就没多劝，低低叹了口气，转头直接抛开了那个惹人烦的老夫人，和孟妩说起了太孙的事儿，“我想着，叫他跟我一辆车走，一来，城门的盘查不会掀我的帘子，二来，我也喜欢那孩子，有他在，我这一路上也能有些趣儿。”

这是陈夫人的一片好心，孟妩心底门儿清，只是这时候人多眼杂，太孙如今还在他们府上后院里呆着呢，说的多了，也不大安全。孟妩便只是笑着应了一声。

陈夫人是个心思宽的，见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心里头的担忧顿时就放了大半，开始和孟妩低低讨论起府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来。

凤哥儿的满月宴一过，第二日太阳还没出来呢，陈家赴京的车马便已经早早排好队候在门口了，陈夫人是提前两日便从北地郡陈府来了岳城裴府住着的，反正他们陈家嫁了个女儿到孟家去，算来算去，和孟妩也是亲戚关系，凤哥儿这满月礼，京城孟家来不了人，便陈夫人充作娘家人来一趟，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外头也没什么人怀疑，毕竟，人家陈家是真能和孟家扯上关系的。

陈夫人这一趟在裴府舒舒服服地住着，什么事儿都没操心，等到了赴京这日，孟妩和裴晏也帮她把里里外外都打点好了，这一路，陈夫人一行走得顺畅得不能再顺畅了。

陈家的车马一行，早行晚歇，一路走得并不能算快，但也绝对算不上慢的，赶在两日以后，便到达了京城地界。

这一日用过早饭后，陈夫人便吩咐底下的人，立刻启程入京，她这一趟，是来谢恩的，首先便要递牌子入宫请见，接下来还得去东宫拜见太子妃，这一通算下来，她可不能耽搁时间。

太孙上马车的时候，陈夫人正歪在位置和心腹嬷嬷说话，听外头小丫头禀报说小公子来了，陈夫人和心腹嬷嬷便都住了口，那心腹嬷嬷立时回身打了帘子，满脸笑意的迎了太孙上车。

太孙在外不便暴露身份，陈家这些人，能知道他身份的也不多，陈夫人便让他们按着在陈府时候的规矩来，只叫太孙一声小公子。好在陈家御下极严，能跟着陈夫人一路上京的仆人，都是信得过的，哪怕知道这位小公子身份不一般，也没人敢多嘴。

“车里头备了些山楂片，一会子你若是又头晕，就含点在嘴里，也能缓缓。”陈夫人招呼太孙到自己身边坐下，满眼怜爱又心疼地握着他的手说道。

第597章 太孙的烦恼

大约是天儿渐渐热了起来，这马车上呆久了总也憋闷得慌，回京的路上，太孙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陈夫人看在眼底疼在心底，这路上没少想法子，吃穿用度，哪一样都费心变了变，可眼下瞧着太孙眼下那圈乌青，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孩子刚到他们家来的时候，生得龙章凤姿，一副贵不可言的样子，偏生又是那么一个好性子，陈家上下，就没有一个不夸他的。陈夫人的小孙子都和他差不多大了，她对太孙，自然也是疼爱有加的。

一路上瞧他不舒服，陈夫人心底自然也是着急的。

“多谢夫人。”太孙依言点了点头，乖巧地在她身边坐下，怕陈夫人担心，他还指了指自己眼下的乌青解释道，“其实我早好了，就是昨儿晚上想到家里人，一时想的出神了，等回过头来都三更天了，没能睡多少时辰。”

说着，又是腼腆一笑。

陈夫人靠在软枕上，半是轻松半是紧张地笑了笑，扭过头和太孙说着话，“你这孩子也真是，有句话怎么说的，近乡情怯？这都要进京了，你怎么还担忧上了？”

等到了京城，东宫这一趟劫数，可以算是过去了吧？

朝堂上的事儿，陈夫人是略知一二的，瑞王如今已死，朝中如今是太子监国掌权，听说后宫里也变了天，从前不可一世的瑞王一脉，如今已经凋零得什么都没剩下了，这对东宫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太孙平安回京以后，估计也快要跟着太子学习监国理事了，这些，落在陈夫人眼底都是再好不过的事儿，哪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太孙含了一片山楂片在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听着陈夫人在边上絮絮叨叨地说起朝堂上那些事，闻言只是笑了笑。

陈夫人说的这些，他心底都有数。小叔叔给他说过很多遍，小婶婶偶尔也会提一提，还有小叔叔找来给他上课的那两个先生多多少少也会提及朝堂上的事情，这些，他自然比陈夫人更清楚。不过，清楚归清楚，这些事儿，他不能说给陈夫人听......

他也知道陈夫人这是关心他，从去了北地以后，他接触到的人，都是关心他、对他极好的那种。

太孙听着陈夫人说话，偶尔答应两声，视线却逐渐瞄向了偶尔被风扬起半边的车帘子上，跟着出了神，这段日子，他在陈家跟着陈老将军学功夫，偶尔还能扮做普通百姓，跟着陈老将近往外跑。

那样的日子，真是有意思极了。特别是陈家几个小公子跟着一起的时候，他们几个年纪小的凑一块儿，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享不尽的乐趣，在军营里逛上一会儿，陈老将军还会带他们去北地郡出名的酒肆吃饭，那时候他可高兴了，比从前在东宫吃什么燕窝人参都兴奋。知道他要回京了，陈家几个小公子也给他送了礼，还十分不舍地拉着他的手，说以后还要和他一起玩儿。

太孙自然也是万分不舍的，难得遇上这样合拍的玩伴，他也是极高兴的。他从前在东宫，只能和身边伺候的人玩儿，那些人又都哄着他。让着他，就连玩儿个投壶，都没什么大意思，他嫡亲的弟弟年岁又太小，他俩玩儿不到一处去，至于大臣家里的那些公子少爷，他对他们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在北地的这段日子，真是他活到现在，最快活的时候了。

小时候，太子和太子妃就教育过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别人怎么对他的，他也该怎么对别人。这点，太孙一直是记在心头上的，他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

不仅仅是对陈家人，对小叔叔小婶婶，对府上的下人们，他都是以一样的想法对待，跟谁都客气又有礼，他长这么大，不管在哪儿都是如此，谁见了都要说他是对的，从来没人说过他这样做错了。

除了，这一次。

太孙想到离开北地的前一日，小叔叔把自己叫到外书房里说的那些话，心底便又忍不住沉沉地叹了口气。

小叔叔说，他对身边人的善意，本是没错的，可他的身份，又不允许他把这份善意滥用。

他问小叔叔，为何要说他把善意给滥用了？

小叔叔告诉他，他是太孙，也是大周将来的皇帝，他对待手下之人，应该是以君主对臣子的态度来的，而不是对谁都极好，这样的性子，往后，只会害了他。

太孙年岁不小了，什么为君之道，从前在东宫也听明老先生等人讲过不少，大约是那时候他年纪尚小，所以明老先生并未说得那样明白。

裴晏这个小叔叔却不一样，他没把太孙当成小孩子看待，言行举止之间，都把太孙看成了已经能独挡一面的少年，他对太孙说，“你生在东宫，便不得不背负这些。”

这点，太孙从懂事开始，便一直都明白。

可是究竟要怎么样处理，才能把所谓的为君之道做到最好呢？小叔叔说的那些话，他都记在了心里，可是记得是一回事儿，真正要做到，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这一趟回京，他就得跟在明琅身边办差了，小叔叔和父王都说，明琅是个极为油滑的人，他天生就是个做官的料子，自己跟着明琅，比跟着明老先生他们，更能学到东西。

太孙托着腮，使劲儿嚼了嚼口中已经化得差不多的山楂片，上下牙齿搅合在一处，酸甜的味道从唇齿弥漫开来，让他微微皱了皱眉。陈家不注重衣食住行，这一趟，陈夫人自然不可能带个专门的厨娘走，她也是跟底下的人一样，路上能买到什么就吃什么。

这山楂片应该是那驿站给做的，味道远远没有他在东宫吃的可口。哎，他已经许久没见到父王母妃了，听说弟弟妹妹都得了封号，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小家伙身子好些没有。他这一趟北地之行，说白了，也就是为了保命......每每想起这点，太孙便觉得心中有愧。

第598章 谁是威胁

若是他能再强大些，能不成为父王的累赘，也许，他也不会被送到北地去。那样他就能留在东宫，陪着父王一起面对那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