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些天没翻牌子，除了每日里去一趟慈宁宫那边看望太后以外，其余时间都闷在自己的寝宫里，兴福想进去伺候，但每次说不上两句话，就被皇帝给打发了出来。他也只能在心里头干着急。

崔安倒是分外得皇帝的信任，他捧着一摞折子过来的时候，正碰上被皇帝打发出来的兴福，两人素来不对付，眼下四处无人，那就更没了伪装的必要。兴福阴鸷的扫了崔安一眼，视线落在他手上那摞折子上，眼神微闪，“看来圣上还是清醒的，没被小人蒙蔽了双眼。”

这折子他当然认识，是田猛领头交上来参裴晏和宋祁的那些，从田晖的事儿传扬开来以后，这折子便如雪花般飞进了禁中，一摞摞的，装满了整整两箩筐，两个内侍合力跑了两趟，才把折子抬了进来。可皇帝昨儿连看都没看，就叫人又把折子原原本本的抬了出去。

兴福原本还气了一晚上，以为皇帝还和从前一样护着裴晏，可现在瞧着崔安板着脸又把折子抱了回来，兴福便忍不住桀桀笑起来，“快去吧，可别让圣上久等了。”

崔安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的迈进了屋内。

兴福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转身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招招手，叫过来一个小内侍，“你找个机会，去一趟瑞王府……”

他低着声音嘀嘀咕咕吩咐了一通。小内侍接连点头，等兴福吩咐完了，便退了下去，不多时就寻了个采买的宫女一块儿出了宫。

……

归一再度飞回岳城，落在裴府外书房那头。裴晏抬手打断了季先生和百晓生之间的争论，他先看了太子传来的信，随即眉间轻皱，“你们先等着。”

说完，转身便往内院过去。

“哎！这是做什么，北地那边还没说清楚呢......”百晓生倒是想追，但人刚迈出去两步，就被元锦给拦了回来。

第503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无奈极了，只好回头和季先生坐在一处，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百晓生才气急败坏般抓了抓头发，“裴欲之肯定是回去找夫人说话了，北地那边怎么办？”

北羌某个小部族跟发了疯一样集中力量闹了一场，秦翳带队镇压，结果不算太好，他手上的兵死了不少不说，就连秦翳自己也不慎中箭，如今人还躺着呢！这事儿可大可小，可要怎么处置后续，却成了一个问题。

眼下这情况，他们肯定不能把这事儿往京城那边报，京城那头早乱作了一团，这时候再报过去，只会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说到底这是宋祁麾下出的事儿，宋祁又被视为东宫的人，而东宫目前要应付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再露出一个破绽来。

但若是不报，北地那头跟着秦翳的那些人又不会愿意默不作声吃了这个闷亏。这事儿有些棘手，季先生去找宋祁的时候，那人眼睛都没抬一下，只说全都镇压下来就是。

这怎么镇压？那又不是叛军！

季先生急的一脑袋汗，实在没法子，只能来找裴晏。北地这头，就连宋祁都得听裴晏的意思。

消息肯定不能报到京城去，但要怎么安抚秦翳和他手底下那些人，这还是得要裴晏拿主意。

宋祁能做将，却做不得帅，这点，季先生看得最清楚。

北地的事儿最终还得看裴晏怎么处置，他和百晓生在这里吵半天也没用！

裴晏既然能丢开这件事先去处理别的，就证明这事儿眼下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季先生想到这里，整个人忽然就通透了好几分，所以眼下听百晓生嘀嘀咕咕说这些，倒也没有了先前要和人争个长短的心思，只是端过一边的茶水来抿了一口，平静道，“那就等大人和夫人说完话再谈。”

“啊？”百晓生有些傻眼，他转头看着季先生这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整个人顿了顿，随即福至心灵一般道，“对啊！反正也是裴欲之要头疼的事儿，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话说你，可别带我一个。”季先生虽然不和百晓生争长短了，但他照旧还是看不上这个吊儿郎当的人。

百晓生被呛了一声，也有些坐不住了，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站起身来，提脚要往大厨房那边过去。他是这府里的常客了，又是蔷薇的熟人，他要去大厨房，自然没人拦着。

季先生也没多问，等人走远了，这才转头朝一侧的元锦叹气道，“他这性子要是不改改，往后迟早要给大人惹出祸端来。”

都说心直口快，可百晓生那张口也未免太快了些，方才他不过是提了一句秦翳，百晓生便已经从头到尾把要怎么处置都给说的明明白白了。这也不是不好，但太越矩了。尤其是，主子还没发表看法的时候，百晓生便已经习以为常的安排好了一切。

这是做门客的大忌。

元锦脸色淡然无比，“他这是改过了的。”

从前，百晓生没在夫人跟前吃瘪的时候，可比现在要嚣张多了。

季先生闻言，只能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还是好好想想，北地那头应该怎么做比较好。

外书房这边愁云惨淡，内院里却没怎么受影响。

百结这几日里老从青卓那儿收到些小东西，什么簪子对钗环佩之类......还有前儿个在北地十三郡很是风靡的百蝶双面绣绢帕这绢帕本身不值钱，可这双面绣却是难得一见。

这东西就那一位被琳绣坊特意苏州请来的绣娘会绣，一方小绢帕就得绣上十来日，北地这些世家夫人小姐们要买，都得排着队儿等。

裴晏当时也给孟妩送了两块，孟妩一见到那精致的绢帕，确实喜欢得紧。

青卓那小子估计就是从裴晏这儿学的。

百结嘴上虽然总说他不干正事，但心地却是高兴的，一连好几日脸上都带着藏不住的笑，就连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都看得出来她心情好，干完手头上的差使还会跑过去百结跟前讨个小赏。

今儿也是一样的，百结刚从青卓那儿得了一大把糖葫芦，转头就被几个小丫头围着讨吃的。

百结是个开朗性子，说说笑笑间，手里头的一大把糖葫芦就分的差不多了，她捏着剩下两根最晶莹剔透的折回头去，巴巴儿地送到孟妩跟前，“夫人您吃这个，方才他们说有些酸，估计合您的胃口。”

孟妩笑着接过来，刚吃了一口在嘴里，裴晏就一头扎了进来，沉声道，“都先退出去，我有话和夫人说。”

百结云裳并其他一溜儿小丫头都被突如其来的裴晏和他这句沉得不像样的话唬了一跳，一群人都有些傻眼，孟妩见状连忙推了云裳一把，说道，“快先出去，到院子里等，外头你和百结亲自守着。”

云裳百结这时候回过神来了，忙不迭带着人退出了屋子，一群小丫头还有愣愣地没回过神来，百结云裳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也都跟着提心吊胆，两人把小丫头们往院子里赶了赶，这才尽职尽责地收在门前，不叫人往这边靠近一步。

屋子里，裴晏捏着那一角信纸，侧身坐到孟妩身边，把纸递到她跟前，三言两语的把京城里的事儿说了说，“......殿下要把太孙送过来的事儿，是瞒着人的。岳父和墨相那边也不清楚，就连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是单有太孙一个人过来？还是说小皇子和小公主都来了？太子妃娘娘呢？”孟妩一手撑着后腰，只觉得先前吃进嘴里的糖葫芦都已经开始发苦。

太子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太孙送过来？

“只有太孙一个。”裴晏望着孟妩，见她双眼乍然泛起一阵红意，，他挪到孟妩身边去，伸手搂住她，语气自然也跟着放轻了不少，“要是其他人都来，那目标太大了。这次能送太孙出京，也都是动用了皇后姨母留下的人。”

“那太子妃娘娘那边怎么说？剩下的其他人......小皇子和小公主也没离开东宫吗？”

第504章 招人疼

孟妩抑制住疯狂乱跳的一颗心，手紧紧揪住裴晏的肩，她只觉得眼睛里像进了沙子一般，难受的紧。

裴晏顺势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来，微微低头，贴着孟妩的侧脸蹭了蹭，“太子妃带着小皇子和小公主去了大相国寺请愿，这是众人皆知的。东宫那边放出来的消息是，太孙和太子留在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