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和沈欢身边的得力人手这样亲近地坐在一处说话了，这不是背主这是什么？更何况瞧他今儿来这里的模样，他们俩恐怕也不是头一次见面了！

含峰无奈看着百晓生道，“好歹也得听听他们商量什么，才好和主子们交代。”

“还能是什么？那刺客的死定然是他在内部捣鬼。”百晓生往后退开两步，心底的火气一阵接一阵往上烧着，亏得裴欲之这么信任这些沈家老人，结果头一个背叛了裴欲之的，居然就是这些所谓的老人！

往日里裴欲之那么照顾他们，他们就是这么回报主子的？真真是气煞人也！

含峰目光闪烁，脸上却一脸茫然，“既然这苏老有问题，要不要上报大人再做处置？他到底是大人身边的老人，夫人当时让人查他也没敢先告诉大人.......怕伤了大人的心。”

“一个大男人因为这点事情能伤心？”百晓生气得不行，急吼吼道，“不及时处置了，恐怕后头他要更伤心！”

不行，这人不能留了。看夫人的意思，也是不想多留这人......百晓生思索了一番，咬牙对含峰道，“夫人是不是留了后手？你只管照着夫人说的去做，剩下的，我去给裴欲之交代！”

是夜，苏老喝的半醉，从张记酒楼出来上了马车想往城郊的庄子上过去，人刚出了城门，没走多远，那马车便失控一般直愣愣往路边儿的林子里冲了进去，一声嚎叫划破天际，血染红了一片黄土。

这一场命案衙门里的人查了好几趟，都说是强盗所为，剩下的再查不出别的线索，郭推官亲自上门给裴晏赔了罪，刚想说两句惋惜苏老的好话，就被裴晏给打发了出来。郭推官站在裴府门前揉了揉发红的双眼，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第345章 震慑

这个死了的苏老不是裴大人身边最得力的人手之一吗？怎么他瞧着，裴大人也不见多伤心？哎，这些达官贵人，还真是不把下人命当命看！

裴府书房里，百晓生直愣愣跪在地上，朝着裴晏猛磕了好几个头，紧闭着眼睛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把苏老的事儿交代了一番，又说道，“四爷，这次我又擅作主张了，请四爷责罚。”

裴晏坐在竹椅上，一手敲着椅子扶手，一手搭在桌上，半掀着眼皮子瞅了百晓生一眼，慢慢道，“你这次也不算擅作主张吧。”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百晓生犹犹豫豫，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几分卑微的模样，缩在那儿只干笑不答话。

他是答应了含峰要扛下这事儿的，可他也没想到夫人下手居然这样狠，那姓苏的连个全尸都没了！果然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也！

裴晏竖起手支着下巴，幽幽道，“去把苏老的后事办一办，该给的抚恤别少给，他的两个儿子，都挪出府去，找个别的差使给他们做。”

百晓生一听这个急忙堆出一脸媚笑，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团团朝裴晏拱手道，“四爷放心，放心，这事儿我绝对办得妥当！”说完便一溜烟儿似地拔腿往外跑了。

裴晏瞧着那半开的门扇微微叹了口气，脸色比方才沉了几分。他差点儿忘了，苏老是沈家旧人，沈欢，则是沈家正经的主子。

母亲留下的那批人里，恐怕有不少人都和苏老怀了一样的心思，他们或许觉得这不是背叛自己，这只是在帮沈家罢了。裴晏捏紧了掌心，自己对这些人，到底还是太放纵了些。他在书房独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用午饭的时候，才往上院过去。

孟妩早就叫蔷薇做了一桌饭菜，一直等到裴晏进来，她才叫人摆饭。

“我接到了徐八娘子递来的消息，说是顶多明儿就到了。”孟妩招呼裴晏到身边坐了，一边亲自给他盛了碗乳鸽汤，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那碗热气腾腾的汤水被放到裴晏跟前，蒸腾的水汽几乎遮住了裴晏的视线，他只觉得眼眶瞬间有些发酸。裴晏一下伸手拽住孟妩的手，把人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孟妩微微惊了一下，随即连忙挥手打发了边上的人下去，抬手揉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别太难过了，你对他们够好了，是他们不知感恩。”

苏老的死对于裴晏来说不可能没有打击，但这事儿迟早都是要扯清楚的，若是死一个苏老能叫府上那些沈家旧人都清醒清醒，倒也值得。

裴晏无声哽咽了起来，“簇簇，多谢你。”

从前他太过自负，也太过相信身边之人。沈家那些人都是母亲留下的，在他幼时给过他无尽照顾的，所以他很难去怀疑他们。就如这次的苏老，若不是簇簇快刀斩乱麻处置了，自己恐怕还是会心软两分。

孟妩叹了口气，像是揉平安一般揉着裴晏的脑袋，“说什么谢，你我夫妻本该如此。我没叫人告诉你，也是怕他借着从前种种在你跟前撒泼耍赖。他到底也照顾了你这么些年，让人厚葬了吧。”

裴晏无声点了点头，夫妻俩静静缠绵了好一会儿，等用过饭后，裴晏照旧去衙门里理事儿，孟妩倒是把府上的下人都召了过来，把苏老的事儿隐晦的说了说，又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众人一番，这才放了他们下去做事儿。

苏老的死宛如石入深潭，激起一阵涟漪之后，再无波澜。倒是裴府其他下人见此，皆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伺候，不敢再有丁点儿的背主之心。

从北地到岳城不远也不近，宋祁和徐八娘子这次是带着不少人手东西来的，走的自然也慢些。徐八娘子在马车上掀了帘子往外看了眼，又朝骑在马上的宋祁问了声，“夫君，这是到哪里了？”

宋祁闻言便弯腰贴近那车窗的地方，脸上的笑意灿烂，“快进岳城了，早上赶路夫人你都没歇好，要不一会儿先去客栈休息休息，我让人去给裴晏递个信儿，说咱们晚上再过去。”

他倒是不乐意和裴欲之见面，那厮就是个笑面狐狸，每次他们两个人见面，他都会被那厮坑一遍，因着这个，宋祁对裴晏那是避之不及的。可惜这次北地那事儿要紧，夫人也劝他来这一趟，否则，他是真不想看见裴欲之那张脸。

徐八娘子看着宋祁的神情和隐隐有些小期待的眼神，无奈笑着摇摇头，“来都来了，迟早都要和裴四爷见面的，夫君不用想法子躲着了。”

宋祁眨眨眼，一派听不懂的表情，开始装傻道，“我什么时候躲着他了？我会怕他裴欲之？”

徐八娘子一手挑着车帘子，另一只手用帕子遮着半张脸，笑得不行。她这位夫君虽然平日里总是一脸严肃，可提到裴四爷，却总能瞬间变了脸色。也不知道裴四爷从前到底做了些什么，能叫夫君避他如蛇蝎？

自家夫人看破一切的笑意让宋祁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咳嗽了一声，嘀咕道，“既然你要先去他们府上，那就去好了。我这就是担心你累着了，又不是想躲着谁。”

他可是宋祁，是大将军，难不成还会怕一个裴欲之？开什么玩笑！他好歹在北地已经呆了一年多了，说起来，裴欲之这次若是不拿出好态度来对他，他可不会把知道的那些事儿吐出来的！宋祁十分正经地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完，立刻挺胸抬头，一副严肃无比的样子。

这模样看得徐八娘子直发笑，可碍于周边还有这么多部下跟着，她倒也不好太过放肆，只低低笑了两声，又摆摆手，对宋祁道，“嗯，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夫君受累陪我跑这一趟，我感激不尽。”

宋祁略咳嗽了一声，“夫妻一体，还分什么你我，夫人太客气了。”说完，便又打马上前去，吩咐人进城直接往裴晏府邸去。

第346章 手长的徐大奶奶

虽说入了夏，可北地这边的天儿也还是比不得京城那般热，夏天的风也带着些许凉意，对孟妩这个怕热的人来说，却是正正好的。下晌前她在府邸的水榭里听人回了半天的话，直到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宋将军和将军夫人到了，她才遣散了婆子们，带了百结往二门那边赶过去。

二门处停了一辆不怎么极为朴实无华的马车，一个圆脸的小丫头先下了车来，回身去扶着一身鹅黄色纱裙的徐八娘子下了马车。孟妩一脚跨出二门，视线正和那刚下马车的美妇人撞上，两个人具先一愣，紧跟着便都笑起来。

宋祁站在一边，朝孟妩拱了拱手，随后贴在徐八娘子耳侧轻声道，“我直接去外院找裴欲之了。”

“夫君去吧。”徐八娘子柔柔一笑，宋祁点了点头，抬脚跟着裴家的小厮往外院的方向去了。

“徐八娘子。”等他们小夫妻说完体己话，孟妩才先一步跨出去，快步走到徐八娘子跟前，两只手握住她的手，爽利地笑道，“许久不见了。”

虽说如今他们各自都已经嫁了人，但若是叫什么奶奶，倒是生分了许多。孟妩和徐八娘子不算很熟，但是对她的映像却挺好。这位徐八娘子待字闺中的时候就是个聪明人，如今嫁了人，又在北地呆了许久，这份聪明劲儿想来只增不减。孟妩一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像徐八娘子这样聪明又懂分寸的人，谁能不喜欢？

徐八娘子抿唇笑笑，依旧是一副温柔模样，顺着孟妩的话点头道，“孟大小姐，许久不见。从来了北地，倒是许久没听见有人喊我八娘子了，如今一听孟大小姐这么一喊，倒是叫我心底有些怀念了。”

“我也许久没听人喊我一声孟大小姐了！倒好像是回到了做姑娘的时候。”孟妩笑了一声，拉着徐八娘子的手，两个人一路说着话一路进了上院里间。

徐八娘子虽在路上有些疲累，可一见到孟妩，两个人便像是常年不得见的知己一般，坐在一块儿说了会子话，身上那点疲倦感瞬间就被压下去了。

“你们刚到，应该先去歇一歇的。方才我瞧宋世子也有些累，那路程虽说不算长，但在马车里坐着，你估计也不好受。”孟妩从百结手上接过新泡的花茶，亲自递到徐若辰跟前，眼底有些怜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