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清算(二)点
一把手枪横亘在两人中央,银光灿灿,六个弹膛中有一枚子弹。
德罗西先生作为庄家,首先为两人分发手牌,秦罗拿到的牌是:黑桃K、方块9。
他询问两人是否加注。秦罗看向匹托斯,因为他手掌受了伤,为了不污染扑克留下痕迹,戴维代替他持牌,他脸色沉沉,蜥蜴似的阴狠眼神也在盯着秦罗,但两人短暂地对视过后,都没有选择加注。
场上安静得很,秦罗甚至听见扑克牌在德罗西先生手中摩挲而发出的轻微声响。随后德罗西先生又抽出三张牌作为公共牌,分别是:红桃10、黑桃Q、梅花4。
这几张牌都没什么价值,或许黑桃Q和自己的手牌黑桃K能组成强力组合,但还需要等待后文。二次加注时间,两人依旧保守地放弃。
秦罗心里很清楚,他们在互相试探毕竟这是赌命的游戏,平日里再激进的赌徒都会谨慎到极致。
德罗西先生倒是对他俩保守的举措没什么意见,面色如常地继续发牌。第三轮,新增方片8。
无用的牌。秦罗嘴唇蠕动,内心叹了口气。
再次无人加注,看起来匹托斯的手牌大约也和他相差无几。
最后一张:黑桃2。秦罗彻底失落下来,结合自己的手牌,最高只能组合出高牌K……看来今天运气也是稀疏寻常,还没有出现幸运的苗头。
摊牌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匹托斯的手牌,梅花J、红桃6,是高牌J。
高牌的意思是不同花色且不连续的组合,其大小取自牌中最大的那一张,比如秦罗手上最大牌是黑桃K,故此合成高牌K,而匹托斯手上的是J,比他小。
匹托斯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戴维抓着他脖子上的垃圾袋一下子套到他头上,随后德罗西先生拿起枪,唰得一声转动筒体,随机摁停之后开枪!可六分之一的概率还是太小了,匹托斯紧绷的身体在听到哑火的开枪声后,慢慢放松了下来。
“真可惜……游戏继续。”德罗西先生平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将枪放回桌面。
戴维已经将匹托斯头上的垃圾袋取下,光明重新照耀眼球之后,秦罗才看见他的双目充血。尽管在不加注的前提下,子弹出膛是小概率事件,可真正到了行刑场上,恐惧依旧会占据人的大脑。
惴惴不安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尖他们也会对自己开枪吗?
第二局,德罗西先生将场上的牌收齐放到一边,重新发牌。
秦罗拿到的手牌是黑桃7、红桃5。
无人加注,公共牌:方片K、梅花3、黑桃5。
是对子。
秦罗敏锐地注意到两张5,只要有一副对子就已经比高牌要大!他紧张地冒出一些兴奋感,用眼睛偷偷瞟匹托斯,旋即回想起德罗西先生说过的“注意表情”,立马正襟危坐,有模有样地摆出一副扑克脸来。
匹托斯盯着手牌,身体因为刚才的“枪击”依旧在微微发抖,甚至没有留出眼神关注到秦罗,秦罗也不晓得他的手牌如何,只能等待其加注。
很可惜他依旧没有冒进……分发第四张公共牌:黑桃6。
秦罗这边,依然只能组成对子。
第五张公共牌:梅花A。
突然,秦罗听见匹托斯的呼吸一下子放大了,“我加注!”
秦罗略带错愕地望向他,只听德罗西先生道:“哦?加多少?”
他看见匹托斯双眼依旧猩红,在眼眶里紧张地晃动,最后他咧开嘴,吐出一口沉重的呼气,露出他阴森森的牙齿:“加到3。”
秦罗心神一晃,意味着此轮结束之后,输家要挨三枪,中弹的概率是50%!
秦罗此刻已经没有临阵脱逃的机会了,他攥在手里的牌边沿都微微湿濡了,抿了抿嘴,什么没说。
德罗西先生慢条斯理地说:“好。”随后请两人翻牌。
手牌翻出之后,他立刻去看匹托斯面前的扑克,是方块A和黑桃3!
场上也有一张A和一张3,是两对,而且是最大牌A的对子!
秦罗瞬时意识到自己输了,畏惧地望向德罗西先生,然而他却眉目平静,甚至都没有看自己,下一秒,他感觉到赛尔里昂炽热的手摸到自己的颈侧,黑色垃圾袋“唰”得一下笼住他的视觉与嗅觉,秦罗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吸,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卡啦啦”,筒体转动,紧接着连发三枪。
在黑暗、异味的笼罩下,这一切发生得快得不可思议,秦罗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就已经结束了,没有子弹出膛的声音,没有火药漫出的气味,只剩下无尽的恐惧。袋子扯离他脑袋的时候,强光刺得眼球发酸,秦罗不知道那是生理性的泪水亦或是害怕,他已经涌满了泪花。
赛尔里昂的手紧紧捂着他的脖子,热得有些湿濡,就连气管细细的颤抖都逃不出他的手掌。
匹托斯沉重地呼吸,目光猩红紧盯这侥幸逃脱的兔子,他舔了舔因干燥而开裂的嘴唇,“嗬嗬”笑两下:“真他妈好运……”
50%的死亡概率没有落到秦罗头上,说他好运也确实妥当!德罗西先生垂眼望着秦罗,问:“还要继续吗?”
秦罗满头大汗,拼命摇头,靠着椅背都快连人带椅子缩到赛尔里昂怀里去了。德罗西先生还未说什么,匹托斯就先厉声叫起来:“Yes!继续,我要和他玩到底!”
他简直像是咬死猎物就不肯松嘴的鳄鱼!德罗西先生放话在前,给予匹托斯选择对手的自由,便只好放任到底,他微微轻笑一声,气氛冰凉凉的,说:“那就继续吧。”
秦罗完全失去了玩牌的兴趣,豆大的眼泪滚了下来,“不先生,我不想玩了!”
德罗西先生慢慢摩挲着牌,等他眼泪掉得差不多,才说:“琴恩,冷静……看着我。”
秦罗正看着他呢!被泪水浸湿的视线都快黏到这位教父脸上去了,换作别人哪里敢这么瞧他?可德罗西先生却像是并不满意,他再次凝目道:“看着我。”
德罗西先生长久的注视让秦罗内心安定下来一些,他慢慢抽离出来,迟钝地注意到这位先生的手上。
为了不留下指纹,他带着手套,自然地放在桌面,正前方是那把枪,手上的扑克牌……是两堆。
方才发生的场面一切如电影倒带似的再秦罗脑海中飘过,一局结束之后,德罗西先生收牌,然后……自然地放在另一边,没有和未发的牌放在一起洗。
也就是说,已经出现过的牌面是不会再出现的。
秦罗眼泪还在安静地滚,但意识却已经镇定,出神地想通当前的局面,吸了一下鼻子。
匹托斯已经走入陌路,尽管他曾经是个叱咤风云的赌徒,但今时不同往日,在德罗西先生的强压下他根本回不到曾经的状态,此刻依旧陷在狂热中,甚至连秦罗和教父的“眉来眼去”都只当作是他低贱的挣扎而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