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车后窗有个沙哑的男人声音响起来:“哦哟,还有个活的。”
那人想必也并不风轻云淡,嗓音发紧,在刚刚的火并当中用去了绝大多数力气。
那人打开了车门,然后用枪顶住压在秦罗身体上的保镖的后背心,“砰”得一声又灌了一颗子弹进去。
隔着厚厚的肉体,秦罗依旧感觉到强烈的冲击,整个人跟兔子似的剧烈抖动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了。
那保镖真的死透了,于是尸体被拖起来了,露出藏在底下半身血污的“兔子”本人。
那人的同伙此刻也赶到车旁边,看见活着的人,也惊奇了一声。然后上半身钻进车厢里,拽住秦罗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问:“是他吗?”
秦罗头皮疼得冒泪花,朦胧的人影落在他眼睛里,勉强看清车座上都是血,站在车门外的两个人一人一把枪,正就着路灯灯光看他的脸。
“我咋知道?我认不出他们这帮亚洲人的区别,”另一人说,“活着就带走,问问就知道了。”
抓着秦罗头发的人点头,然后用枪打断了安全带,抓着他的后背衣服就将他扯出了车厢。秦罗恐惧得发不出声音,腿也完全没了力气,再加上他貌似也受了伤,脸上有血正在往下淌,像个粽子似的被拎起来了。
公路的路面上全是焦黑的车胎磨痕,血、弹痕、泄露的汽油还有人尸,满目疮痍。
秦罗被塞进了车头已经完全瘪了的后车里,然后被安全带死死捆住了,不知道被他们带去了哪儿。
*
绑匪还剩下三个人,身上都带了不同程度的伤,他们都身穿地摊便衣,戴帽子的戴帽子、蒙脸的蒙脸,从露出来的五官和皮肤上看,没什么标志性的特征,大约只有老旧的擦痕和保养不当的丑陋。秦罗粗糙的观察下,认为他们应该和国安局无关,倘若是政府军,一定风风光光得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怎么会跟过街老鼠一样?
三个绑匪中途换了一辆车,换掉那台战损的家伙,然后避开了公路,往黑灯瞎火、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开。不知过了多久,开到一个偏僻的村庄里,那里有个废弃库房,他们用钳子将铁门拆开了,然后抓着秦罗往里面塞。
秦罗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但不敢挣扎,狼狈地跌到满是灰尘的地上,不过他本就全身血,沾点土也压根不算什么。
那三个绑匪一个打开手电筒、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对着秦罗的脸比对,一个用手机拨电话,剩下那人给自己检查伤势。
看照片的研究了好半天,研究得他眼睛都快瞎了,才“嘶”了一声说:“就是他,眼睛鼻子嘴都对得上。”
打电话的那人也接通了电话,道:“老板,我们抓到人了。”
秦罗想要竖起耳朵听听对面的声音,但他终归不是兔子,只能听见这边绑匪的回应。
他说:“对,还活着,呃,有点伤……”
“噢,开视频是吧,好的好的,您等一下。”
秦罗的心脏都吊到嗓子眼,快要砰砰砰跳出来了。只见打电话的绑匪拿着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他,然后鼓捣了一会儿。
紧接着,手机里的人发出惊天动地的辱骂声,就连秦罗都听见了:“他妈的你们这帮蠢货!连人种都能搞错?!”
第四十七章 阴差阳错点
那几个绑匪纷纷大叫“what”。
电话:“你们脑子里装的狗屎吗?!照片上一共就三个人,你们怎么不绑另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儿啊?!!”
拿着手机的绑匪小声说:“那个不是费罗伦家的小公主吗……”
电话:“你也知道??那这剩下的两人谁他妈的姓范斯你不知道?!”
绑匪在秦罗面前照他,那张照片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秦罗眼花得不行,还是隐约看清照片上是当时在安西亚学校的教室里,他、安西亚还有艾娜·费罗伦在窗边说话的画面。
因为那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没有拍到正脸照,唯独他是比较完整的正面。
打电话的绑匪大惊失色,他慌张解释:“老、老板,您不是说就要把照片上的人弄死吗?咱、咱们盯范斯家盯了一整天,就看见这一辆车从里面出来,您也没说……没说清楚……”
“真他妈蠢得令人作呕……”电话里对面深深吸了口气,发出古怪的“嗬嗬”呼吸音,然后失望至极地说,“我放弃你们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不不不不!老板!”那绑匪惊恐极了,他立刻冲过来抓秦罗的头发,慌忙解释,“这家伙……这家伙跟他小女儿形影不离,肯定……肯定有什么特殊身份!……”
秦罗的头皮二次遭难,忍不住哭叫了一声,那绑匪就把他掼在地上扇了他一巴掌,扇得他嘴里立即破了皮,涌出一股血腥味,然后绑匪开始扒他的衣服,衣服扒到一半,绑匪看见他脖子和胸膛居然有许多吻痕,在雪白的皮肉上红艳艳得扎眼,顿时眼冒精光,把手机摄像头对着上面拍,兴奋大喊:“您看!您看!!这婊子是……是范斯的情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秦罗完全慌了神,小臂抬起去挡住摄像头,那劫匪飞快地扇开他的手臂,然后扒得更干净了,几乎让他整个上身都露在了外面。
电话那头好像也看见了秦罗赤裸的、布满痕迹的身体,竟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摄像头把他从胸到腹的皮肉全照了个遍,然后才有幽幽的声音流出。
“哈海伯利安·范斯……居然是这种口味?”
秦罗好似变成人家砧板上待剥皮去骨的鱼,不停发抖。
“好吧……好吧……虽然不是他女儿,但也算你们成功一半。”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兴味盎然,低沉道,“我想想……该怎么好好地、利用呢……”
劫匪闻言,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连连大声道:“谢谢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们!”
*
挂了电话之后,他们又转移了一遍位置,换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伪装成送货工人,并且给予秦罗麻绳、破布、胶带三件套,让他彻底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声了。如此专业的手法,秦罗已经认为他们是相关行业专业人士,恐怕连警察都没有这么娴熟。只是不知道海伯利安先生究竟得罪了哪路人马……牵连到了无辜的他身上。
秦罗中途实在撑不下去,短暂地昏睡过去了,再度醒来时,他像只装面粉的破麻袋,被扔在一家像是面包店的仓库里,和别的面粉袋堆在一起,脏兮兮残留油渍的地面上尽是一个个脚印,面前还有只虫子爬过。嗅觉因为长久闻胶带味已经失灵了,秦罗头痛欲裂,眼皮上好似糊了一层血痂,只能睁到一半。
排气风扇“呼呼”运作,掩盖外面的环境声响。
秦罗慢慢地挪动手指,绑匪绑在他身上的麻绳捆得很紧,勒得他快血液不畅了,磨蹭了好半天也磨不开一点缝隙,还让手腕处破了皮,传来阵阵刺痛。于是他尝试着以被缚的姿势爬起来,身体靠到旁边的面粉袋上,用腿将自己拱了起来。
他靠着面粉袋慢慢挪动到仓库铁门旁,脑袋贴着门去听外面的声音。排气风扇的声音更大了,几乎震耳欲聋,忽然,他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正在往仓库走来。秦罗心里一惊,连忙后挪了半步,那铁门就“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了。
他与绑匪面对面撞了个正着,绑匪也吓了一跳,爆了句脏话,然后伸手来抓秦罗的胳膊,“醒得可正是时候……省得咱还要废工夫把你弄醒!”
秦罗被他擒住上臂,不顾他不灵便的腿脚,拖了一条椅子把他摁到上面,然后解开身上的麻绳,和椅子绑在了一起。秦罗“呜呜”直叫,用捆在一起的两腿去踹他,随后绑匪极为不快地又将他的腿也和椅子腿绑在一起了,这下秦罗成了椅子人,连站都站不起来。
绑匪喊来他另外两个兄弟,他们几人已经包扎好身上的伤,露出洁白的绷带,手上却拿着切面包的刀、棍子和手机之类的。其中一人把手机对着他,打开了摄像头。
绑匪恶狠狠地笑了一声,伸手撕下秦罗脸上的胶布。那胶布粘了一整天,都快跟秦罗脸黏在一起了,撕下来疼得他面皮通红,疼得直哆嗦。然后绑匪又伸手指夹住口中的布团,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