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话。”好儿忍不住笑了:“你竟忘记了,我从前也是这么过的,难不成换了个大院子,你月钱多了,我便肩不能提,手不能动了?娇贵起来了?”话说是这么,眸心的甜蜜却是清楚明白。
秦晋仰着头望着天,藏去眼中的闪硕:“我们离家都快四年了,过年回去时,我看着爹虽然硬朗,可步伐却没有四年前那么快了,娘的眼角也有了纹儿,看她的睛神,便知道这些年,有多记挂着咱们,当初若不是他们的成全,我们怎可能走得如此顺当,又何来今夜这般,其实他们虽不说,却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在身边的,细想来,我俩老顾忌着那些事而未尽孝道,实在是不该”
闻言,好儿侧了侧身,幽幽的叹了口气。
秦晋知道说到了妻子心里的痛处,低头,轻抚着她的发。
指腹摩梭着爱人衣上的刺绣,好儿犹豫了小会才开口:“其实,当初知道娘要嫁给爹时,我是极为不愿的,虽然我还小,却也明白,娘做的一切是为了我,她身上已经没有钱了,那时候,我便想着,若我是男孩子多好,长大后赚很多很多钱,保护娘不再让她受苦。”明显感觉到秦晋腹间起伏的加速,重抬起头,对上那凝视着的眼:“可现在,我却觉得,比之那些富贵人家,似这般,一家人,平平淡淡守在一起,才是最好的。”被看得有些热,将目光移开,望着满天的星空:“晋,我听人说,天上一颗星,地下一个人,你说说看,哪一颗会是我的?”
知她不愿再提旧事,秦晋跟着抬头,伸手指了指天边最大最亮的一颗:“那颗。”
好儿眼底重又有了些喜色,指了指另一颗:“若这么说,那,便是你了。”
秦晋看着心上人为自己选的,眼里含笑,却有些故意:“难不成,我在你眼中,就这么不起眼?”
“傻瓜,那是离得最近的。”
66
第 66 章 ...
转眼,已是七月末,中秋将近,满院桂香。
小院内,一张小几,茶水点心准备的周全,左侧木制躺椅上睡着个人,身上披着羊毛绒毯,秋日阳光晒在她的脸上,透着几分苍白。
晟毓闭着眼,能感觉到脸上缓缓泛起的暖,只是藏于腹前交扣着的手,指尖仍旧是一片冰凉,怎么也捂不热。
常言道耳聪目明,用不着看,远远传来的嬉笑声便显得清晰了起来。
这欢声笑语中也有那人的声音吧。
不经意的,唇边泛起了淡淡的笑,透着几分喜欢,却又隐着极淡的忧。
眼眸轻轻一晃,过往种种似在眼前,又恍若隔世。
不吃不喝,日晒雨淋,长跪于书房外的恳求,只为向那得知一切震怒不已的长辈表明她对所爱之人的决心,虽直至昏迷,亦未得到他的首肯,但眼下能够与琳儿在此相依相伴,已是姨丈最大的宽容了。
细思量,若早知这一遭几乎丢了性命,当初还会执意如此选择吗?
答案无他,太过于了解琳儿的性子,若真私奔而去,恐怕这人一生都会带着负疚与自责。
情之所衷,虽不圆满,却也无憾了。
喉咙有些痒,闷声低咳了几下,皱了皱眉,想要取茶而饮,抬眼却被那一片红色遮去了半边天。
抽出手,挡于眼前,目光从指缝间透去。
一袭艳色长裙,陌生的少女正一脸傲气的打量着自己。
微有些惊讶,一则是因为外来者无声无息的突然闯入,二来是因为眼前人这张让她觉得十分熟悉的脸。
“你醒了?”少女视线中有着明显的霸道还有着许别样的东西。
晟毓收回了手,慢慢坐起,指了指桌几另一侧的椅子,一声请坐,面容平静如水,对突如其来的打扰丝毫不显慌乱,庄子虽小却也不是能让人随便进出的,少女眉宇间显露的贵气亦昭显着这人绝不普通的身份,虽然隐隐觉得来者不善,却也感受到此人并无恶意。
镇定的表现似乎让少女有了几分欣赏,没有依言而坐,反倒又上下细细瞧了几眼,好一会才又开口:“他那么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值得吗?”
微怔,心猛然快了几拍,那不为人知的禁忌恋情,被外人轻易道出,不由得暗暗紧张戒备了起来,细细将来人的话在脑中重复了几回,思量了片刻,找出了些许头绪,意识根节所在,便暗松了一口气,这话中重点并非是指她与女子之间有情,而是那个他字,不需深思,所指之人,自然是那个伤心离去的商睿,想到那句,此生不见,难免生出了点黯然。
“你后悔?”少女象是看出了点什么,紧紧的追问。
仅这三字,便坐实在晟毓的猜测,见她变色心中又稳了几分,先是不语,待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些急燥后,这才轻轻摇了摇头。
少女目光紧锁着晟毓,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分明没有太多的表情,神色也看似平淡,偏又让人无法不去相信她的选择,“为何?”
为何!像是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晟毓坐正了,再次抬手示意请她坐下。
虽有犹豫,最终还是坐下了。
晟毓不急不慢的拿起紫砂茶壶,将茶注入另一只干净空杯,推到少女手边,“苦丁茶,朔州特产,若不嫌弃不妨先尝尝。”
见她不答却请自己喝茶,少女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晟毓,却也没追问,反而端起了茶杯,浅浅尝了一口,还未入喉,那又苦又涩让人难以下咽的滋味便让她皱起了眉,长久以来的修养习惯迫着她硬着头皮强吞了下去,转头眼底冒出的怒意,在看到同样喝着这样的茶却神态自若的另一人后,渐渐平息了。
“如何?”晟毓托着茶盏,见她一付不知要如何形容的表情,索性自己来解答了:“不似龙井那般味甘,没有碧螺春的香郁,比之毛峰的汤清色润又差了许多,有的只是一份苦涩,但即使如此,却还是有人衷于此茶。”说完又喝了一口,若只看表情,全然想象不到喝入嘴中竟是那极苦滋味。
话已至此,其中深意,不需多说。
少女不语,细细品味了一番道理,稍过片刻,起身告辞,晟毓没有再多说什么,请她自便,目送其到院门口,见她突然转身:“你连我姓名都不过问,就不怕我将你的事捅了出去吗?”
“你会吗?”晟毓侧了侧头,虽是询问,脸上显露出的那份自信笑容却象是在肯定的说,你不会。
终忍不住挑了挑眉,“你确实有值得让他痴迷的地方,不过,我会比你更好,李岚是我的名字,他日相见,你可别忘记了。”说完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晟毓眼底不禁流露出了些许赏识,该是一个配得上睿儿的人,虽有些傲气,那双眼却是极为清透直接的,这么些年的历练,认人识物的本事还是有的,似她这般的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绝不会玩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李姓,心思一转,便想到了晋州某位大人物,若猜得不错,必然有非常深的关联,只是,为何这样的人会在家中出现,只为了见一面,说上这几句话?自然是不太可能的,细思量了许久,不相关的人,不相关的事,因两张十分相似的脸,而串连了起来,难道……有些不可思异,但似乎只有如此才说得通,若真是如此,却是祸福难料了。
重又躺了下去,闭上眼,脑子里盘算着,这身子经这一次,亏损的厉害,稍费神便困倦了起来,不知不觉,又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梦到了许多,近的远的,喜的悲的,自己的他人的,混乱一片偏又与现实有着暗合,只觉得胸口有些闷,突然就醒了,睁开眼,略有些分不清是幻是真,四周看了看,印入眼的却是心中所系之人关切的脸,跳动得有些急的心就这么安定了。
已经守了有些时候的唐琳,发现心上人醒了,眼带茫然怔怔的看着自己,有了笑意:“可算是醒了,我正怕你睡到天黑呢。”
张了张嘴,喉咙还有些干,话却脱口而出:“梦醒,便能看到你,真好呢。”
听到这话,不由得心头扬起了一片甜,本是个说半句留半句,总压着自个儿性子的人,自这场病后,说话变得直白了许多,喜欢这样的改变,却不想那根由再次发生,生离死别般的痛再不想尝试,也承受不起,“莫不是饿傻了?”隐去眼中的复杂,取了盘中桂花酥,浅笑着递到她嘴边。
晟毓顺势咬了一口,只是微甜,比之一般的要淡了许多,十分合自己的口味,定是身边人特意为自己做的,伸手接过,送入嘴中细细品味着。
“有客人来过?”回到院中,便留意到了小几上多出的那杯茶,唐琳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