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始终认为我们是比较听话的孩子,轻易不惹事生非。但忍无可忍之时,尤其是谁欺负到弟弟头上,我也一样会爆发!
有一次,弟弟被另外一家兄妹三人欺负(两个哥哥一个和我同龄,一个比我大),我毫不客气抄起棒子把他们三个打翻在地。结果是他们的父母找我爸妈告状,我呢,少不了挨顿训斥和责打。
还有一次,一个平时我都很怕的小子打我弟弟;我连想都没想就冲上去和他摔在一起-当然摔不过他。在即将被他彻底压在身下的时候摸到了一块砖头,打了他个满脸花。然后,我又挨了一顿训斥和责打。
尽管我经常替他出头,但因为比他大,所以家里有限的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可着弟弟-这点让我有些忿忿不平。但也有平衡之处-穿衣服我先穿新的,穿小后,给他捡旧的。
所以到现在为止,我弟都很在乎穿衣扮相-别人的衣服自己从来不会穿,很可能那时他也感受到了“压抑”。
我们相继上学之后,开始熟悉自己的班级生活;各自和更多的同龄人听着那些可能从来没有真正懂过的“知识”;我们的脑袋就像一个大编织袋,被横七竖八地塞满了各种各样所谓的“学问”,也像个泥人一样被“泥人张”、“泥人李”等等用各种各样的规矩捏来捏去。
慢慢的,我和弟弟不再是朝夕相处的玩伴,“找到一个就找到另一个”的判断已经过时。
随着父母回长春之后,由于刚开始住房问题没有解决,我被寄养在奶奶家里,弟弟则被寄养在姥姥家里,从此我们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奶奶家与二叔家是邻居,二叔家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尽管是堂亲,彼此过从甚密,但与我们“惟有读书高”的清高家风相比,二叔家则更多秉承的是潇洒意气的“务实”本色。
二叔全家刚从山东肥城迁到现在这个小区的时候,都还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在和周围小伙伴玩耍的时候,哥哥姐姐他们难免被视为“异类”,经常会被邻居家小孩不公正对待,尤其是哥哥经常被别人打骂、欺负。在经过多次同类事情之后,二叔终于告诉哥哥:“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往狠里打,打坏了我给他们看病。”
结果在后来一次若干小孩还想像平常一样欺负我哥的时候,其中一人被哥哥用砖头在脑袋上开了花,到医院缝了好几针。-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哥哥了,见面也都很客气、有礼。
看来,武之道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两个姐姐对我一直很照顾,给我买各种各样好吃的、好玩的。每天早上还给我准备好带饭的饭盒,多少感觉有些像我妈!
我们相处了一年,这时爸妈安排好了住房,我也就回去了。
在随后的若干年里,伴随着不断向学校、家长挑战的过程,我考上了大学,接触了更多的人。毕业以后来到北京,接触到的五湖四海的人都有,过去的情感在这人潮人海中被稀释,被变异,变得很博大-四海之内皆兄弟;同时也变得更加迷茫。
随着工作年头越来越长,周围的人牢骚越来越多,行动却越来越少;薪水越来越多,成就感却越来越少;没脾气的人越来越多,健康的人却越来越少;应酬越来越多,真诚却越来越少;房子越来越大,安全感却越来越少;情人越来越多,相爱的人却越来越少……
我和兄弟姐妹(2)
我们生长在一个时代,前行在另外一个时代,过去的情感在新的环境下不断变迁。进入了生命轨迹的下一个循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循环到过去的记忆。
盼望回家
盼望着,盼望着,回家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国庆未到,心却已经长草,暗自盼望回家的日子。
天有点凉了,而胸中涌动着的还是盛夏的温度。我妈上周就打了电话,小心地问我国庆回来住几天。在确定我几时回家后,我仿佛看到她开始忙碌的影子。
采购是必不可少的。
平时家里就爸妈两人,集体行动的时候就是在我们回家之前。通常比较团结,少有平时的争吵:“这个该买,嗯,那个可不能少,嗯嗯,还有还有。”
爸妈老了,曾几何时,儿女回家变成了头等大事。
我哥也见不到影儿,我妈说见他比见中央领导都难。转而感叹:我知道,如今社会压力大,不比我们那会儿,一天不努力就会落伍啊!又一阵的心疼。
在家做女儿的时候并不懂事,守在父母身边如坐针毡。结婚以后,无时不想念那针毡的幸福。可是自从有了小孩,时间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小的时候有次陪我妈回姥姥家,冬天的晚上,满眼是雪,踩下去深一脚浅一脚。我妈脚步如飞,手提肩背着给姥姥带的东西呵斥我快些走,我几乎是小跑着跟在她身后,心里恨恨地:“以后再也不来了!”可是,现在的我,正在做着和她当初一样的动作:归心似箭!
然后就是整理房间。
我婚前住的屋子现在还保存完好,就是里边放了些杂物。床和柜子都没动地方,就连窗帘都没换。被子会在我回家的前两天曝晒,床单也一定是新铺的。我喜欢一推门就闻到太阳的味道,我一直觉得,那就是家的味道。
回到自己的屋子,总会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进了时光隧道,好像我还在上学或者刚刚毕业工作,尤其打开柜子-那还是我姥爷亲手打的,家里惟一我妈不让卖的家具-里边还挂着过去穿过的衣服和裙子,忍不住鼻子会发酸!我妈说那些衣服都挺好的,反正个头也没变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穿上呢,每年都会拿出来洗一遍再挂进去。
我不知道妈妈洗它们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说得那么轻松,可是,我分明感觉那一定是妈妈最想我的时候。因为我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流泪!尽管,我永远都不可能穿得进去那些衣服了!
妈妈前两年得了心梗,我一直觉得是她自己救了自己。她在夜里忽然觉得胸闷得不行,就用力捶打自己的心前区,一直到被120送往医院。她曾经在电视上看过,这样可以强迫心脏复跳。我在医院守候的时候,她总笑着说,放心,我还且活着呢!
给我妈买的手机,号码是我千挑万选的,尾数有两个8。我说,您一定要活到这两个字,一定要等到老房子拆迁住到新居,一定要看到孩子们结婚,一定要接我的电话!
我妈说,会的,都会的!
羡慕那些和自己的妈妈生活在一起,哪怕是住的近些的姐妹,多幸福!
而我就在这样一个上午,盼望着回家。
三城记(1)
成都记
我考上川大那年,正值香港回归,四年后毕业,时间已进入二十一世纪。
当时找工作,理工科形势非常走俏,这帮家伙一毕业就拿三五千的月薪,嘴里还直嚷嚷不愿意去。文科专业的学生,平日里喊的是理想和抱负,这时能拿两千就要烧高香了。我们97哲学班的各位大侠,平时玩得天昏地暗,关键时还是走了正道,几乎一半人读了研。把就业的压力,换成三年后的高起点。也有混得不济的,被祖国的就业形势挤兑到西藏。他们写信回来说,青藏高原的风光还是不错的。
我在一家出版社的成都办事处找了份活,主任是个仪表堂堂的中年人,说话时谈笑风生,非常有感染力。没事时,这个中年男人就躲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发呆,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抽烟。这样一间大房子,装的居然是寂寞。不过,要是我能呆在里面,不知要熬上多少年。
我们新来的总共三个男生,工资都是一千二。因为上班没什么事情,所以大家也就无甚怨言。换个角度想想,公司提供场地、水电、午餐、保险和工资,就是让你玩儿,人家可真亏大了。我们三人一间办公室,共用一台电脑,没事时就玩游戏。头儿有时也进来,勉励我们多学习。见我们在游戏,就若无其事地走出去。也许他怕我们无聊,希望我们用学习来挤占时间,但我们选择用游戏来解闷。
财务主管是个过了更年期的女人,我们称她刘老师。三十来岁的方经理则提议大家一同喊刘姐,说是怕乱了辈分。刘老师为人心直口快,有事没事喜欢找我们摆龙门阵。她说得最多的是自家的宝贝女儿,说要介绍给我们认识,但从来就没有行动,因为她最了解我们的财务状况。第二年,刘老师很正式地给我们发来请贴,三个光棍还没来得及出手,就眼睁睁地看着她那美丽动人、耳熟能详的女儿成为别人的新娘。
工资第三年涨到一千八,活儿总不见多。总觉得和刚来时一样,什么都没学到。最初进成都办事处,是因为这里清闲,多年来写作的爱好能维持下去。可一旦整天处在一个清闲的环境中,反倒失去写的动力。这时我们都已明白,成都办事处没有走市场,而是走系统。只要关键时主任能挥洒自如,搞定教育系统的领导,办事处就能开张吃三年。我们三个人的功能,一半是打杂,一半是摆设。有时想想,实在有些悲凉。
我想我应该离开,可是我没有勇气。生活一下子失去方向,只好四处寻找刺激。一千八虽然不多,但在成都足够潇洒。可以呼朋引伴,隔三岔五找人吃火锅,喝喝小酒打打牌。要么约同学去望江公园,共同缅怀已经流逝的大学时光。我坐在府南河畔的石头上,看着悠悠的流水,以为生活就这样过去。
03年底,一场不大不小的疾病消耗掉我所有的积蓄。黑格尔说过,存在就是合理的。我的命运朝不保夕,可我却无力抗争。在社会的潮流中,个人的命运实在太渺小了。我已经一无所有,倒不如索性豁出去。可是七年来,我已经熟悉了这个城市的一切。闭上眼睛,我甚至能回想起每一个地段的风貌。离开这个城市,我又将去向哪里?
04年流火般的7月,当我提出辞职时,头儿在沉默后表示理解。我是知道的,我们的主任喜欢并乐意扶持有才干的人,可在他手下做事永远不会有出息-这是一个让人沉默的悖论。我缓缓走出单位大门,听见一声叹息。三年来,我和我所生活的城市、我所工作的单位以及我的领导,彼此之间不过是维持了一个默契的假象。
温州记
当你在一个城市混不下去时,最好是立即更换一个城市。这样一个冰冷的完全陌生的城市,偏偏能激发人的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