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管家滴水不漏道:“傅先生只是让倒酒的侍者传话给我,具体情况得段小姐您亲自去了才知道。”
唉。
段天边叹气,她确实不太想过去,虽然不是去见傅子琛爸妈,但这种长辈局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压力,这就跟过年去不熟的亲戚家串门一个道理,说得多了容易出错,说的少了人家又会觉得你甩脸子,碰上些说话不好听的,能把场子聊得像阎王殿似的。
想了会儿,段天边有点犹豫地停住脚,从包里拿出手机认怂道:“算了,我还是先问问他什么情况吧。”
“段小姐!”管家突然出声打断她。
段天边吓一大跳,茫然惊疑地抬头,“怎么了?!”
长廊里本就安静,一点脚步声都格外清晰,管家这一声就跟打雷似的,偏偏他好像并不认为自己方才的声音有多突兀,朝段天边微微笑了笑,对他们右手边虚掩的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就是这儿了。”
这么快?
段天边挠了挠鼻尖,默默把手机收起来。
行吧,来都来了,就当是过来陪傅子琛的吧。
留他一个人在这儿应付是有点没义气,大不了长辈问起来的时候,直接点头承认就是了,当着长辈的面给出承诺,也省得傅子琛这个笨蛋老是觉得没安全感。
段天边拍了拍脸,深呼吸几下,在门口做了点心理准备后,才对还在等她的管家说了句谢谢,推开门走了进去。
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隔间里很安静,说是隔间,倒不如说是间很大的套房,推开虚掩的房门,入眼的便是宽敞干净的客厅,没有看见人,也没有任何交谈声。
段天边皱了下眉,手还握着门把没有松开,站在玄关轻声喊了句,“傅子琛?”
“……有人吗?”
没人回答。
段天边心道是不是管家带错路了,刚想转身出去问问,结果被她紧握着的门把手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向后一拉!
段天边一惊,下意识用力拽住想要出去,对方的力气却格外的大,完全不给她任何机会,“砰”地一声重响门就被关上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房门自动落锁的声音。
什么情况?!
段天边脸色难看,不停上下压着门把手用力推拉,没用,干脆抬手使劲拍门,大喊道:“管家先生?管家先生你在外面吗!能不能帮我开个门,我不小心把自己锁到里面了!管家先生,你听得到吗?喂!!”
这个该死的!
她咬牙在心里骂了句,狠狠砸了下门。
“手都红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段天边动作倏地一顿。
她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却感觉到那人不疾不徐地走到她身后,算不得很绅士地抬手碰了碰她礼服后系着的丝带,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是才刚来,急什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是你自己找来的”
狭小的玄关,熟悉的场景。
空气都仿佛随着那道声音凝滞了。
段天边表情有一刻的茫然,垂脸怔怔望着自己握着门把的手,想努力集中精神,思绪却控制不住地四处飘散,一时恍惚困惑这里到底是哪儿,她来的明明是栾家,一时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心道要快快清醒,不然傅子琛察觉又要伤心。
她抬手用力摁了摁眉间,眼底却不知为何慢慢泛起一层浅薄的光。
大概是见她不说话,对方也没再开口。
身后那只手却并未退开,反而把玩般地绕着段天边礼服后的漂亮丝带,松松散散地缠了几圈,手指无意间碰到她光裸温热的背。
冰凉的触感让段天边倏地回神,避难似的拧眉往前躲了躲,眼底的泪光一晃,悄无声息地砸在地毯上,渗入一滴微不可见的透明水渍。
气氛重新变得寂静僵硬。
十七站在那,盯着面前柔软白皙的后颈看了好一会儿,结果迟迟没等到人回头,脸上那副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浅笑终于有些维持不住了,神色也慢慢越来越冷,逐渐开始阴晴不定。
在确定段天边是真的没有跟他对话的打算,宁愿对着个破门站一天也不愿看他后,十七垂眼阴郁地低笑了两声,等再抬眼,他忽然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头一次主动放弃一贯擅长的温和伪装,亲密无间般凑到段天边耳后,带着极大的恶意轻声道:“从没见过的三叔六姨随便发张请柬就来了,段天边,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好请的。”
他随意拨弄了下段天边的流苏耳坠,笑了笑,“上次我求你的时候怎么不这样?”
段天边喉口发涩,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树林里那些还未化完的积雪,苍白无力凉如水。
明明半小时前她还跟傅子琛坐在一起,轻快得仿佛任何事都能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过才半小时。
没看到自己预料中的反应,十七心底越发躁郁不耐,忽地抬手用虎口捏握住她的下巴,几乎是强迫性地让人转过脸,看到她眼角的泪痕才松了松劲,随即又冷着脸用拇指粗鲁地抹开,“哭什么。”
段天边已经懒得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又是从哪里调查了关于她妈妈的事情,闭着眼,有些疲惫倦怠道:“你又骗我。”
他手一顿,憋着一股狠劲似的杵在那阴沉沉地盯着人,喉结梗动,不肯承认,也不肯低头,“是你自己找来的,我没骗你。”
段天边唇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觉得他这话说得真是义正言辞。
说到底,那张请柬是经谁授意送来的?傅子琛是谁让人引开的?路是谁让人带的?门是谁让人关的?费这么大功夫,算计得弯弯绕绕,就为了那句“知道错了”和“不会再骗你”。
仿佛谎言不是他亲口说的,便绝不能算到他的头上。
段天边一时竟不知道应该骂他死不悔改,还是夸他懂得另辟蹊径,只觉得这桩桩件件都荒唐透了,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甚至开始荒谬地猜疑,栾家这场所谓的寿宴,到底是为了谁大肆宴请的,迟迟没有出场的那位主角,究竟是栾老爷子,还是眼前这个人?
她缓了好一阵,才郁郁开口,“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么不甘心,非要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才痛快,才满意?苏源……”她说到这个名字停了下,终于睁开眼,时隔数月重新看向眼前这张被自己刻意忘记,刻意模糊的清俊面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镇定,“十七,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们早就结束了,别再发疯了。”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