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慢吞吞地念着这两个字,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却像是正在将这两个字恶狠狠地嚼碎,竟也忍着脾气没否认,直起身,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噢,想起来了,是分过一回。”
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倒是让段天边一怔,含着泪疑惑又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随后便听见这人仿佛真的不懂原因似的,居然若无其事地跟她讨价还价,“可我看别人谈恋爱,分了不都还有复合的机会?你跟那个程泽都能分分合合这么多年,凭什么到我这里就不行?就没有?”
“段天边,你不公平。”
段天边简直要被他这种自顾自的强盗逻辑气笑,无声地“哈”了下,自嘲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十七看着她这幅提不起劲也不愿跟他吵架的样子,脸色越来越冷,半晌下巴微抬,“是。”
“好,好。”
段天边笑笑,点点头,用力擦了把脸上的泪,心道谁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有些累地靠在门上沉默几秒,才抬眼和他对视道:“那你想怎么样?说清楚吧,现在就说清楚,你想做什么,我们一次性解决了,省得继续浪费时间。”
她这么平静,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处理什么不想看见,但又不得不解决的麻烦。
十七紧紧攥着手指,刚想说话,敲门声却在此时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
外面是张豹故意放低了的声音,“头儿,头儿……”
十七没抬头,盯着段天边被泪打湿还未擦干的眼睫,“什么事。”
大概是没料到声音会离得这么近这么清晰,张豹那边卡了两秒,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奇怪场面,吓得连忙加快了语速道:“也没什么大事,是方才电话打不通,那个老不、咳咳栾老爷现在正让人到处找您呢,说开场时间到了,您看是先过去一趟还是继、继续……”
听到外面人的话,段天边怔了怔,原本平静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她想起傅子琛先前也是被管家找了个借口带走的,现在宴会都已经开场,他但凡回去了没看到自己,绝对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找她。
可她包里的手机完全没有动静。
十七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就没挪开,见她突然急急忙忙地低头在手包里找什么,以为她丢了东西,到底还是软了语气,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询问:“怎么了?”
段天边下意识甩开他的手,头也没抬地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没有任何消息和未接来电。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打开通讯录,找到傅子琛的号码拨了过去,结果却连“嘟”声都没响一下,屏幕上面显示着信号不通,电话根本拨不出去,段天边看到这几个熟悉的字脸色微微发白,这才反应过来整条走廊里的通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切断了。
而十七从最开始的茫然,转变为沉默,最后冷眼看着她不死心地拿着手机调试着,看到段天边生疏地点开某个恋爱软件,尝试寻找另一个人的最后定位时表情愈发阴冷,甚至带着一点暴怒的前奏。
他捻了捻被甩开撞疼的手指,忽然扯出个凉凉的笑,“你在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破罐子破摔
段天边满心焦躁地不停点触着这个该死的,到关键时刻应该发挥自己作用的软件页面,期盼它能真的如同首页标语说的那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接收对方的讯号。
然而没有。
没有最后定位。
她平时很少用这个,不清楚这类软件根本无法时时刻刻自动更新双方定位,如今通讯信号也被切断,别说是十分钟前的位置,连初始的地图界面都没法刷新出来。
冷冰冰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段天边半晌才抬头,盯着十七没有说话。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质疑、警惕、忌惮、敌意。
明明没有开口,却让十七饱尝痛苦。
那股无望的愤怒仿佛又重新烧了起来,熊熊烈火,烧得十七眼眶都在疼,恨意盈满胸腔,只想要暴怒地砸碎房间里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又或者干脆掐死这个把他随便丢掉,好像已经爱上别人的段天边。
“段天边。”
他竭力控制自己没有失态,也没有碰她,只强撑着露出个不太像样的笑,重复叫着段天边的名字,像是在轻声威胁,又像是在低声求饶,唯独说出的话依旧不肯低头,“段天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一句和好,我就当你和那个姓傅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偶尔他会看徐章拿过来的照片,有时候看了第一张就把剩下的一沓全扔进壁炉烧了,有时候会神经质地一张一张看完。
医生开的处方药时灵时不灵,不灵的时候常常梦到和段天边分手的那天,窗外的烟火那样绚烂,她闭着眼流泪说怎么都没可能了。只有很少的一两次,梦到他们还在恋爱的夏天海天云蒸,热浪翻涌,半路却突然下起了骤雨。所有人都在急急忙忙地找地方躲避,只有他淋着雨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往回赶,跑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下,看见原本躺在家里的段天边穿着很随意的背心拖鞋,站在没有红绿灯的路口四处张望。
满世界急躁滂沱的雨,她撑着一把勉强能遮住两个人的旧伞,淌着不太干净的水,过来接他回家。
那是他们热恋时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瞬间了。
连十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这样久,这样频频出现在药物过后难得的好梦里。
但梦碎得很快,因为下一刻他便听见段天边用一种冷淡的,不太留情的语气询问,“说和好,你就会告诉我傅子琛在哪儿吗?”
于是十七知道没有伞了。
她让别人进来躲雨了。
门外的张豹没再发出声音,十七站在那儿看着段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脸上恍惚脆弱的神色慢慢没了,也不再说话。
他沉默地看了眼段天边紧紧攥着的手机,忽然把手伸过去。
段天边没料到他突然动作,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手里强行抽出手机,抬起胳膊猛地用力一挥,“砰”地一声砸在左侧的墙上,刹那间四分五裂!
碎片溅到脚边,段天边呆了呆,过了两秒才气急败坏地反应过来想要去捡,手腕又被人死死攥住,一声不吭拽着她往里面走。
段天边简直头顶冒火,刚才还能冷静下来好好说话,这会儿脸色铁青难得爆了粗口,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摔我的手机?……你给我松手!!松手!”
然而方才百般引她说话的人这会儿应都不应了,一路强硬地把人往卧室的方向拽。
段天边穿着高跟鞋,走在地毯上本来就不稳,又挣扎反抗着不肯配合,跌跌撞撞脚崴了好几次,而十七吃了两个耳光还跟没事人一样,转身就把她直接扛了起来,肩膀很结实地顶着她的胃,差点让段天边把方才在寿宴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晃晃荡荡好几秒才被扔进柔软蓬松的被子里。
她趴卧在床上,忍着那股眩晕感立刻就想起身,但这人看上去清俊单薄,力气却大得很,跟个变态杀人狂似的也不说话,冷着脸,一边任由段天边骂,一边抬腿跨到床上用膝盖顶住她后腰,抓着她的两条胳膊就反扭到身后,动作干脆又利落。
单看这副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警察在制服不听话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