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章可是特地提醒过别在栾家搞出事,这万一死了人,豹爷没事,但账肯定算在他们几个头上。
“啧,麻烦!”
张豹不爽地骂了两句,放下棍子,指着程泽道:“打,给我把嘴堵上狠狠地打,做得干净点,别把人弄死脏了地方就行。”
要说打人也有技巧,这些打手都是陈虎徐章他们专门挑选训练出来的,对人体的弱点相当清楚,也很有一套折磨人的手段,弄出来的伤有些看着吓人,实际上没伤筋动骨,隔两天就能好,而有些伤表面上没什么,不打脸也不见血,但就是能活活把你疼死,除非去医院拍片子验伤,不然肉眼根本看不出门道。
张豹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程泽勉强缩着身体,护着自己脆弱的头腹,一边欣赏拳脚打在他身上的闷响。
听说这小子跟江一寒那条阴狗一样是个律师,他最烦这些骂人不带脏字儿的,把嘴堵了正好。
想到现在还没找到人的江一寒,张豹撇撇嘴,看了眼浑身无力还企图从袋子里出来的程泽,直接抬脚隔着麻袋踩到他脑袋上,不客气地碾了碾,“省点力气吧大律师,你跑不掉的,要怪就怪你自不量力总惦记着别人的东西,听你豹爷一句话,老老实实地挨顿揍,下次”
“……是这边吗?”
门外忽然传来模糊的人声。
张豹顿了顿,拧眉看向站在门边的年轻侍者恼火道:“怎么回事,谁他妈把人放进来了?!”说完又指着听到声音便开始拼命挣扎,企图弄出动静的程泽,“把他给我摁住了。”
“唔、唔……”
程泽嘴里塞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破布,咬牙往门的方向撞,后颈却被人死死摁住。
那个药剂他其实没吸多少,但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明显是练过的,几拳下来专挑看不见的暗处打,哪里都在疼。
这些人不知道是谁派来针对他的,简直要把他往死里弄,敢这么嚣张地在栾家动手,绝对是有什么依仗在,现在不抓住机会求救,他怕是要在这里丢掉半条命。
程泽努力张开嘴,用舌头顶了半天,才狼狈地把嘴里塞着的东西推了出来,也顾不上恶心和自己乱七八糟的样子,喘息着刚想开口呼救,就听到旁边有人突然道:“走廊上的是那位段小姐。”
程泽闻言顿了顿,神色有点僵。
张豹皱眉,挠头咕哝道:“怎么偏偏往这边带。”
要如果是别人大不了直接赶走,但这个段天边他是真不敢有意见。
不说别的,他们头儿折腾成这样是为了谁啊,上个月他跟着头儿又去了一趟西南,弥勒佛那几个心腹什么下场,他可是在旁边亲眼看到的,第六次从池子里捞出来的时候气都快没了。
……还是先把这个狗屁前夫的嘴堵死了,不然等下被发现,打草惊蛇弄得人跑了,头儿肯定会宰了他!
张豹摸了摸发凉的后颈,低头一看,结果发现刚刚还拼命发出声响,企图求救的人,突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什么情况?”
张豹惊讶,踢了踢程泽的头,压低声音质问同样懵圈的打手,“死了?”
侍者连忙上前,小心地把手探进麻袋,“还有气儿啊……”
而程泽睁眼看着麻布外透进来的光,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沉默僵硬地躺在那儿,没有说话。
说来奇怪。
无论是和没见过几面的女人订婚,还是未婚妻与父亲乱搞的性爱视频被四处传播,又或者是在酒局上辗转,求人办事,程泽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妥协与逢迎好像已经变成了他人生中的一部分,仿佛他生来就是如此。
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活,所以他想自己就算过得不是很好,也应该算不得太糟。
直到方才听到段天边的名字。
他没缘由地想起年少时背诗,她背“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只相似”,背到一半忽然叹气,说“想到以后我们都会变,不知道怎么,总觉得有点难过。”
十七岁的程泽那样骄傲,浑身的锋芒,好像夜空里所有的星光都该照在他的身上,想也不想便扔下一句无聊,过了片刻冷哼,以后要变也只会越变越好,有什么好难过的。说完又斜了眼段天边,“不过你的成绩要是一直原地踏步,以后上大学都追不到我,那确实应该难过难过。”
他说得那样笃定,神采飞扬,仿佛未来绝不可能在他的意料之外,段天边永远会在他的掌心。
程泽脸上露出一点笑,又很快消失了。
那点轻松的,希望能够和段天边再见一面的全部期望,不知怎么变成一团炙热的,令人痛苦的火。
他就在这团火焰里,混混沌沌,天疾速往下落他看着自己站在刚起步的律师事务所前,意气风发,第一次对段天边承诺“来日方长”,又听到段天边在电话留言里哭着说“程泽,我妈妈死了,你到底在哪儿啊”。
他既没有说过爱,也没有说过不爱。
就这么断断续续,纠缠不清地拖了十年。
如今却变成了一只被冲到岸上,在烈日下暴晒腐烂的鱼。
狼狈,丑陋。
不愿想象段天边看向他时的眼神。希望落在他身上的灯光全部熄灭。
逐渐变近的脚步声里,程泽只轻微地动了动,比张豹他们更怕惊扰到外面的人似的,慢慢偏过头,闭上眼,把呼吸和眼泪全都埋进了肮脏的布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手都拍红了”(已修)
走廊里,段天边一边跟着管家往前走,一边头晕地打量着周围。
“管家先生,你确定是这边吗?我怎么觉得这儿跟刚刚去厕所的那条走廊完全一样啊?”
真不怪段天边抱怨,主要是这栾家的宅子为什么要设计得这么非人类啊?
明明光是通向各个区域的长廊就有五六条,过道却装修设计得几乎一模一样,连墙上挂的壁画,拐角处放的花盆都是大致相似的,她不过是饮料喝多了去上个厕所,回来就记不清路了,左转右转越走越急躁,跟鬼打墙似的就是走不回宴会厅!
迷路就算了,也不知道这儿的人手是不是都被调去宴会厅里帮忙,这么大的宅子,竟然转了半天都没碰到个能带路的佣人。
幸亏被傅子琛喊来找她的管家特地调监控寻了过来,不然真不知道要在这个迷宫里转几圈。
管家刚开始没回答,偏过头摁着蓝牙耳机,似乎是在确认宴会厅那边的情况,过了会儿才礼貌地回复她:“放心吧段小姐,我在这儿当了十几年的管家,除了老爷和夫人,这座宅子就属我最熟悉了。”
“十几年啊,那确实很久了。”段天边随口应了句也没在意,边跟着人往前走,边心不在焉地打量墙上的画,嘴里还不忘问道:“管家先生,你是直接从隔间那边过来的吗?人多不多,是不是都是长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