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彦没想到他竟是为此而回国的，一时间也忘了哭，只呆呆地趴在梁郁怀里。

“我那会儿其实特别困，但是在飞机上却如何都不能入睡，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的心跳一直很快，突突的，很害怕，却也没法跟任何人说……所以，书彦，你现在的感受我很理解，我感同身受，你可以哭，可以发泄，但你也得知道，你爸年纪大了，你姐有孩子还在外地，你妈以后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不过，你还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在。”

他一边说着，一边仍旧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动作很轻很温柔，却又充满力量，十分坚定。

第18章 行政值班事故

# 第十八章 行政值班事故

签《术前知情同意书》的时候，乔诗颜姐弟两人依旧犹豫，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不下十遍。乔诗颜甚至想跟医院的人沟通修改条款，让乔书彦拦下了。

乔父见状，不由分说地从乔诗颜手中抽过那张纸，看也没看，果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得龙飞凤舞。

姐弟二人怔怔地看向他，乔父回以一个安慰的笑容：“你们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是我的责任。”

姐弟俩心中五味杂陈，自从孙绪敏确诊以来，他们各自神伤，却没注意到父亲也为此感到十分煎熬，而此时，却是父亲挺身而出。这两日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痛苦不能自已，此时将注意力放在父亲身上，才发现他的精神也不大好，仿佛一下便苍老了许多。

姐弟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过，同时开口道：“爸……”可却同时都没了下文。

“什么都不必说了，”乔父抬手制止二人，说道，“你们老妈的运气向来不错，这次也会逢凶化吉的。”

乔家三口子在看到“手术中”的灯箱熄灭，医生将孙绪敏推出来的时候，一起跑了上去。刘主任告知他们，手术很成功，接下来需要好好护理患者，同时让患者保持良好的心情与心态，有助于加速患者康复。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表情与心情，总算松懈了下来。

梁郁从机场接了姚丹，在手术结束前不久赶到。此刻，两人听到喜讯也跟着吐了口气。

孙绪敏患癌的事情，虽然没有特别跟家里的亲戚提，可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得着信儿后，一个接一个地往医院跑，反倒弄得病房里鸡飞狗跳的，叫人休息不得。

手术完第二天一早，乔诗颜就被乔父“轰走”了，而宋灏待了一天乔诗颜就让他回家了。姚丹倒是待了两天，因为有自家老公抗癌的经验，她深知人在病中心境的重要性，于是对闺蜜一通宽慰，后来见孙绪敏是真想得开，才放下心来。

至于家里的各方亲戚，除了孙绪敏的姐姐去年退休了儿女都不在身边无事可做，跟乔父两人轮流陪床以外，其他人只都是来看看以表关心。

从体检那天，乔书彦就没好好休息，手术后便被乔父板着脸轰回了工作岗位上，连晚上值夜都不让他管了，只叫他回家好好休息。好在乔书彦本就在医院上班，一天里没事就往病房跑跑，见到自家老妈没事，也就放心了。

术后又住了三天院，孙绪敏就被出院了。尽管乔书彦一家子都觉着这么大个手术三天就出院实在不合理，可作为医院的一员，乔书彦对这个决定背后的原因又了如指掌，于是只得遵从医嘱，给孙绪敏办了出院手续。

因为这手术将孙绪敏的整个胃都切除了，术后进食的要求比较苛刻。为此，乔书彦的大姨，也就是孙绪攸，干脆回家收拾东西，住到了孙绪敏家，就住在乔诗颜那屋，帮着照顾自己妹妹。

家里有父亲和大姨两人照看着，再加上孙绪敏自己的心态着实不错，乔书彦倒也放心了。

如此，生活总算又逐渐地回归了正常。

自家老妈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乔书彦紧张的情绪也慢慢地消失了。可这些令他操心的事情才消失，新的愁绪又来了。

那日在医院公园里的长椅上，他趴在梁郁身上哭了半天。

这两日为着孙绪敏的事情他不及多想，可如今孙绪敏已回家康复，他则与梁郁再次共处一个屋檐下，每每看到梁郁他便不免感到尴尬。他想不明白，为何他在父母和姐姐面前都端着的自尊，会在梁郁面前崩得连渣都不剩。明明他和梁郁认识还不到半年，怎么会就在他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呢。

乔书彦觉得自己人生中前26年丢的人加在一起都没在梁郁面前丢的多。

然而，正如前面所述，作为一个对感情一事经验为零的人，他找不到答案。

而有些时候，面对有些人，尴尬着尴尬着也就不尴尬了。

这天又轮到乔书彦值夜班，早上出门时他便告诉梁郁，今晚要值班不回家。这个夜班一个多月轮一次，虽然挺讨厌，但倒也能接受。今年过年以来，这是他第三次值夜班。前两次夜班都无事发生，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乔书彦也不紧张了，晚上跟着护士长巡查完毕，就回值班室洗漱后眯着了。

然而，生活总是喜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凌晨三点，乔书彦被电话吵醒了总值班的电话是一部老年机，别的功能不敢讲，来电铃声足可以与迪斯科的音响媲美。

乔书彦本来不是觉浅的人，却仍被这通电话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还碰到了上铺，整个人都懵了。

即便如此，敬业的小乔科长依旧忍着额头的疼痛，噙着眼泪按了接通键。

电话是血液内科打来的，说是有个患者家属闹事，已经快把整个楼层的病人都吵醒了，请他尽快过去处理。

电话里也没说清家属为什么闹事，乔书彦抚着额头起身把鞋穿上，套上外套往住院部七楼去了。

住院部跟行政楼之间有个连廊，此时正是最冷的时候，乔书彦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一出行政楼的大门，被冻得一个战栗，哆哆嗦嗦地跑起来进了住院部。

还没出电梯就听见家属在大喊，内容诸如“我要你们偿命”、“你们没有一点医风医德”、“你们把患者的生命当什么了”……听得乔书彦直想按“1”返回行政楼。

实在是，他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医院也根本没有做过这种医疗纠纷相关的处理方法培训财务科也不太可能涉及到处理医疗纠纷。

但今天赶上他值班，没办法，乔书彦硬着头皮出了电梯朝闹事的地方走去。

值班护士见他来了，忙走上前来迎，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怎么回事？”乔书彦皱着眉问。

护士简单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个患者大约两点四十五分开始高烧，家属喊了护士过去，量体温后发现体温已到39.5℃，患者情形也不好，护士处理不了，就开始叫医生。结果，医生电话无人接听，到医生办公室和值班室都没找到人。今天血液内科的值班医生就一个，找不到人护士也有些慌了。

家属等了近十分钟，眼看患者体温仍在上升，终于耐心告罄，开始歇斯底里地满楼层大叫着找大夫。就这，也没把大夫找出来。

本来一线医生找不到，二线医生也可以顶上。乔书彦晚上巡楼的时候二线医生还在了，谁知半夜家里老人突发急症，二线医生就请假回家了。护士已经打电话叫了，但二线医生至今还没到。

乔书彦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一个i人还特别不擅长与人沟通，眼看着就要到那个家属跟前了，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现在就掉头。

到得家属面前，护士介绍说“这位是今天行政值班的领导”，这话简直像坦克开了嘲讽，所有的仇恨一瞬间都聚在了乔书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