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艺说来也简单,你不是拿了个红鸽子么,回去后你得了空,只消拆开来,再挑二四六八双数线照着痕迹绕,一下就学会了。“地特别认真地看着我,“记住,一定是二四六八线!别的线是绕不成的。

哟,这光是听听都头。行行,份既然好意,回我就学学。”我给一笑放下白鸽子,柳生转身离开。一直站在门后的吕睛河笑脉统地同:“大哥,你画室内的柴火够么?我今天劈了不少……”

“你留着自已用,我不冷。”柳生径直跨出房门从头到民,他都没有多看吕晴河一眼。

奇怪的兄妹关系。

我睡在吕秋叶的隔壁,比柴房大不了多少的房间,床很硬,被子也不够厚,反正我睡不着。

这场雪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了,呼呼的北风从所有能钻的里钻进来,就算吕晴河好心往我床铺里塞了一个灌着热碳的暖壶,对温度的改变也不大。

我一身坐起来,下床,轻轻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外头已是个彻底的冰雪世界。抗冻能力一流的阿灯呼噜呼噜地睡在窗口下的千草垫子上,院子里因为积雪的缘故,处处都泛着惨白的冷光,一圈铁篱色刀尖一样立着,每根都透着狠很的星利,长方形的铁门框也不知拿来干吗,说是门,又算不上,万一来个山贼或者野兽,一步就能踏过,枉自立了那么多坚固的铁篱笆,却单单留一个缺口,这不有病么!即便不是唐夫人这样的建筑专家,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弄这么个形同虚设的门。

我越看越奇怪。回想进人山水庄“大门”的瞬间,仿佛有什么带着寒气的东西,从我身体里穿过去,很轻微的感觉。我关上窗户跳回床上,捏了捏衣领,没反应,再捏,还是没反应,信龙不会被冻死了吧。

“喂!你死了啊?说话啊!”我用力掐衣领。

“哎哟哎哟!你掐我屁股干啥!女流氓!”信龙总算有了动静,“就不许我打个盹儿。

“你居然还睡得着!”我斥道,“带你来是让你睡觉的吗?

不然怎样?听你跟那姑娘聊家常也太闷了,想不困都好难。”信龙连连打着呵欠。

你就听到这些?

“是。一进到山水庄,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乱七八糟的声音都听不到了。除了你们的对话,还有风声与雪花落下的动静。”信龙如是道一点异样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信龙肯定地回答,“甚至连之前在柳生身上听到的老虎的叫声都没有了。

我想了想,说:“你没有听到异常,我也没有感应到异常。这种正常太不正常。卧虎岭这般的深山,由古至今,不知多少生灵命丧于此,不论人类还是鸟兽,纵然已成白骨,一缕死气仍在,以我的能力,稍一用心便可感应。可事实却如你所说,这里太清净。

你觉得,那些失踪的人就在卧虎岭里,所以你带上我,要我听他们留下的‘声?”信龙突然明白过来。

是。”我从兜里拿出吕秋叶送我的红鸽子,“世上任何东西,只要存在过,就会有痕迹。鱼过水动,鸟飞留羽,哪怕是逝去的生命,也有属于他们的痕迹。·痕迹永远不会消失,端看会不会被发现。我就算扔掉这个红鸽子,线绳上微小的纤维也会留在我的身上,证明它曾在我手中停留。”

信龙伸出爪子,摸索着我手里的红鸽子,说:“我倒是想起个事儿,吕秋叶说教你编织,又说不教你也能学会,让你拆了这个鸽子,还强调一定是什么二四六八条线,她的语气我听在耳里,略觉得古怪,虽是无关紧要的叮嘱,她却说得慎重无比,甚至有些强压下去的紧急之意。

有吗?”我一愣,“你连别人说话时的情绪都能分析出来?

“我擅长的就是‘听’,世界的声音就是我的一切。”信龙哼了一声。

这么一说,我的重点立刻就落到这个小小的编织品上了,端详片刻,我一皱眉,三下五除二地将编得无比圆满的红鸽子拆开来,一条条散乱的细绳随着我粗暴的动作落到地上,随之落地的,还有一根被搓成牙签那么细的白色小纸棍儿。

果然有惊喜我扔掉红鸽子的残骸,捡起纸棍儿,很小心地展开来两行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小字慢慢露出来一雨救离我沙,出云去万里。千山不见君,空留飞鸟啼。

听我念了几遍,信龙道:“这什么破诗,写得狗屁不通。

我来回瞧了几遍,没看出端倪。应该是吕秋叶写的吧,不然谁会将这样一首小诗写到纸上,再搓成细棍随细绳一道编织,隐蔽地藏在鸽子内部。

可是,做这件事有什么意义?武功秘籍?那又怎么会送给我。再说哪有这么短的秘记住,一定是二四六八线!”吕秋叶之前的叮嘱突然明晰听起来,我脸色一变,忙将纸条捧到面前,口里喃喃:“二,四,六,八每念一个数字,我的指甲就往纸上划一下。

“你在干吗?”信龙问。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目光锁在四个划痕上:“是‘救我出去“嗯?”信龙也吃了一惊,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说呢!二四六八原来是指这四个字的位置。

我收起纸条:“为何要用这么麻烦且成功率又低的办法求救呢?我若一直不拆开呢?从我来到山水庄开始,她有无数机会直接向我求救。

“除非有东西限制了她,她不敢明目张胆。”信龙道。

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走,出去看看。

我的体温一直在温暖你。

“信不信我一直把你封印在衣领子里!”

“出去就出去嘛。

真是冷!下雪的深山的深夜,就算我是冻不死的老妖怪,都忍不住缩脖子。阿灯睡得像猪一样沉,我小心迈过它的身体,借着从雪地上折射出的幽光往前走。

雪夜里的山水庄,三间主屋寂静地站在厚厚的积雪上,小池塘彻底结成冰,院里的石桌石椅变成了看不出本相的雪疙瘩,跟一旁张牙舞爪的枯树形成怪异的画面最左边的屋子,就是柳生的房间,也是他的画室。送我去客房的路上,吕晴河说他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怪一些,尤其是他的画室,除了那些来拜访并得到允许的人可以进去,旁人一概不许接近,包括他跟吕秋叶都不行。平日里柳生出门摆摊前,还会拿一把大锁锁死画室,也许画家都有这么些怪毛病吧。

是画家的怪癖,还是另有文章,天知道。

我沿着屋檐蹑手蹑脚地走,一路死寂,未见异常,一直走到房屋背后的空地,除了满目积雪,便也只剩下那圈铁篱笆。此刻,我突然意识到件事,这么大的雪,按理这些篱笆早该冻成一根根雪棍了,可这些家伙丝毫没有被冰雪影响,依然保持着本来的面目,在夜色里寒光闪烁。

难道……我心生疑虑,走到篱笆前,伸出手掌,覆在离一根篱笆最近的地方,闭屏。

片刻,我睁开眼,抬头看看天空,忽然纵身而起,飞到距地面起码二十米的高度把信龙吓了一大跳:“你干吗!打个招呼再起飞不行吗!不知道我恐高吗?!

别吵!”我停在半空,横抱着双臂,俯瞰脚下。

世界在我的眼里静止,我所有注意力,都在二十米之下的小小山水庄。

“有趣。”我笑笑,悄无声息地落回后院。

“你发现什么啦!”信龙迫不及待地问。

我不理它,自言自语道:“果然,太舒服的地方会让人丧失警惕呢。”说罢,我在雪地里翻了两下,拾起一根短小尖细的枯枝,手指轻轻一抚,枯枝便成了一枚闪闪亮的绣花针。

“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呀?欺负我看不见吗?你出声…哎呀!痛!”

我一手捉住衣领,一手捏着绣花针,又快又准地扎中了信龙的尾巴,疼得它差点从衣领上滚出来。不等它对我破口大骂,我又拿绣花针往自己的食指上扎了一下。

清晰的痛觉从指尖传到每个细胞,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整个人都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