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笑了一下:“不必了,我有些困了,不用?这么麻烦。”

那宫女见姜妱抬脚就要走,当时便有些无措:“这……奴婢……”

姜妱回头想了一下,吩咐道?:“你来帮我烘一下头发?吧……不然怕夜里头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哎!是!”她马上就来了精神?,连忙把托盘放下,去?准备烘干头发?用?的器具了。

丝萝看?着姜妱往卧室走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这才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姜妱坐在椅子上,几个宫女围着她,那个长相最标致的一边帮她把湿发?梳顺,一边赞叹道?:“您这头发?生?得好?,又浓又密,乌黑乌黑的,连一点?分叉都没有,平时一定费了不少功夫保养。”

姜妱轻轻笑了笑,她两世的头发?都不少,只是上一世最后病得实在太重,气血尚且不能支撑她活下去?,更加谈不上滋养头发?了,以至于到了最后,那一头乌发?也随之枯黄,每日梳发?都能落下一大把,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这一世褚皇后的身体虽也算不得十分健康,但是比姜昭原本的是要好?了不少,天?生?的好?头发?也还没有被糟蹋,因此这根本不是保养出来的,而是褚秾华天?生?丽质,自来就生?得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姜妱问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奴婢名唤清云,原是前殿秘书阁侍奉茶点?的侍女。”清云又指着旁边的两个一高一矮稍年轻些的宫人道?:“这是薄雾,只是晚霞,她们以前分别在前殿负责侍膳、掌灯,前几日被调到后殿来伺候您。”

姜妱点?了点?头,却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静静地闭上眼小憩。

清云与另外两人对视,见姜妱没有训话的意思,也只能闭上嘴不敢再说什么。

从姜妱进?宫不过一个多时辰,几个宫人就摸索出了她大概的情况,明白她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她很适应被人伺候,进?宫来对宫中?的一切都不陌生?。

还有跟在她身边的侍女,更加不可能是随随便便一个官宦人家就能调教出来的丫鬟。

其实现在秦国宫廷的宫女们数量实在不多,每年都有年纪到了的宫女退宫还乡,但是自从姜妃逝世之后,秦宫就再没有遴选过宫人,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只见减少,不见增多,还有不少犯了错被罚到后宫去?伺候那一群“贵人”的,以至于相比于先帝在时那庞大到足有万人的宫人群体,现在竟减少了不下半数之多。

宣室殿中?虽然还有按照祖制配置了符合规定人数的宫人,但是殷溶自己并不习惯有侍女服侍,就连内侍他都不习惯用?,这些下人们各司其职,却没有什么机会贴身侍奉皇帝,因此手艺多少有些生?疏。

比如清云此时虽然小心翼翼的给?姜妱梳头,却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反倒是丝萝在一旁看?着她们,总是能适时的递上帕子、熏炉和保养发?丝用?的花油,反衬的她们这些宫里的侍女技艺不精。

清云等人都觉得有些丢脸,好?不容易用?半个时辰细细的把姜妱浓密的头发?熏得干燥了,被她吩咐退下也不敢反驳,原本计划着想要多跟姜妱交谈几句,也好?弄清楚她的来历,此时也没那个脸面多留了,纷纷涨红着脸退了出去?。

丝萝扶着姜妱坐在床上,皱眉道?:“这还是大殿侍候的宫女呢,竟这样生?疏,难道?秦宫中?的宫人就是这样的水平么?”

其实秦晋两国的内官制度大同小异,都是承袭夏制,由宫官管理宫女,只是名称上的不同罢了。

秦宫中?殿中?省内侍负责皇帝起?居大小事务,内侍省管理后宫,六尚宫官便隶属于此,他们管理着宫廷大大小小的普通宫女、仆妇、内侍、艺伎。

可是现在连后宫都已经跟宣室殿分开了,里面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更别说是六尚了。

姜妱以前对宫廷的所有事务都很了解,所以在晋宫中?处理宫务上手很快,几乎让人察觉不出皇后换了一个人,反而是在秦国,过了这四年,显得一切都陌生?了起?来,丝萝这样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她自觉很快就要离宫,就算现在秦宫中?是乱麻一团也不关她的事,挨过这几天?,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在马车上颠簸总是休息不好?的,姜妱窝在床上睡了一觉,睁开眼时天?都黑了,这时明显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下人们怕打扰她休息,没敢喊醒她,姜妱也不觉得饿。

丝萝也被她打发?出去?休息了,现在室内除了她没有别人,寂静一片。

姜妱没有喊人,从一旁的架子上随意拿了一本书,就着床边一盏有些昏暗的烛灯,靠在床头看?书。

这书是一本琴谱,姜妱也不嫌弃它枯燥,随着谱子一边在腿上拍打着拍子,嘴里轻声哼着调打发?时间。

过了不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点?嘈杂的声音,但是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姜妱顿了顿,没去?管,过了一会始终不见再有动静,她叹了口气,把书本倒扣在一旁,开口道?:“进?来吧。”

片刻之后,卧房的门才被慢慢打开,殷溶推门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紫色的常服,头顶束冠,看?得出来头发?还是湿的。

这是前面结束了,他沐浴换了件衣服才过来的,待他走到床前,姜妱还是隐约闻到了一点?酒味。

“喝酒了么?没醉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殷溶没回答这话,他一开始步子还迈得很谨慎,越靠近她走得越快,到了床前就一屁股坐到床边,高大的身躯弯下来,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姐姐……姐姐……”

他的头发?压根没擦干,这拱来拱去?把姜妱腿上的被子都弄湿了,她无奈道?:“你要是发?酒疯,我就不让你进?来了。”

“我没有,我没有……“殷溶侧过来来,头仍然枕在被褥中?,眼睛却能映出她的影子来:“我清醒着呢……才不发?酒疯!”

姜妱没理他,只问道?:“阿宪呢?”

“她?她带着安儿回东宫去?了!”殷溶闷声着:“不要他们过来……”

殷宴许久没在朝臣面前露面了,他本来就有不足之症,一旦久不见人,人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会犯嘀咕,方才让殷宪带着弟弟出面,也是打消一些人心里的猜疑。

“安儿没闹吧?”

“没有,他乖得很,比骄骄听话多了……”殷溶到底是有些醉了,说话都像是在嘟囔。

“他那是听话么?”姜妱叹道?:“他那是没有反应,我们倒是宁愿他比阿宪调皮一百倍。”

殷溶勾唇笑了笑,但是笑完后他却突然沉默了起?来,许久之后,才轻声道?:“阿姐,若是说实话,当初发?现安儿的神?智有问题,你……有没有庆幸过?”

姜妱猝不及防,她骤然睁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我知道?,当初我们都没想到还能再有一个孩子,你嘴上不说,其实有了安儿之后日夜都在焦虑……为骄骄焦虑,对不对?”

姜妱沉默了下来。

殷溶喝了酒,脑子多少有些受了影响,这时候看?她默不做声的模样,却又立刻清醒了不少,更加后悔自己方才多嘴问的这一句,他顿了顿,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今天?……承恩侯夫妇也进?宫了,你想不想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