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疾问：“外族入朔州，只有换盐券这一个法子？”

荧拙点头：“从来都是这样。”

“上次入城换盐是什么时候？”

“春天的时候。少说有三四个月。那时候城门口也就三五十个骑兵守着。”荧拙看了他一眼，“你的戎索语，学得可真快。”

“不看是谁教的。”吕迟笑了一声，“他们平常都盘问点什么？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能混进去么？”

荧拙看向吕迟：“寇佩老爷，您当然没有问题。可术勒老爷啊……我现在也不确定。”

“不论如何，总归要入城。”秦无疾转身离开山坡，“混在商队中还是太过冒险。我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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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南城门外排着短短的队伍，除了几个佝偻着身子，牵着几只瘦羊的零散牧户之外，便是足三十余人的大商队。

看人群的穿戴和容貌，是群四处旅居的娑纥人。

守城的戎索士兵掀起眼皮看向荧拙：“从南边来的？”

“是从南边来的。”荧拙从怀里掏出引碟和盐券，弯着腰递进戎索士兵手中。

士兵静静看过引碟，突然间招了招手，霎那之间，数十名戎索骑士一跃上前，将娑纥商队团团围住。

吕迟静静听着近在咫尺的马蹄声，手指动了动，仍旧低着头。

戎索士兵面无表情地环视诸人，语气很冷：“从南边来的，每一个都要严格检查，搜身！一个个来！”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

73 反杀

◎就是这么款待两位老爷的？◎

朔州南城门外, 娑纥商队受到了最严格的审查，每个人都被要求摘下兜帽搜了身，盘问来处。

烈日当空, 久久炙烤着人赤/裸在外的皮肤, 荧拙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从长袍里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守城的百夫长见状更加起疑心, 等清点完人数, 仍旧没叫他们过路, 眼光落在队伍最后的十几口大箱子上。

“里头装的什么？”

“受汗国之令，到马邑城派送粮草，如今箱子都是空的。”

“空的？”百夫长看他一眼，仍往马车方向走去。

荧拙追到百夫长身边。

百夫长叫这年轻的娑纥商人蹭到了手臂, 一低头, 察觉到他往自己手里塞了一颗沉甸甸的银坨子。

百夫长颠颠手中的银块，抬眼盯着荧拙，露出满口黄牙笑了笑，双眼冷冷发着光彩, 而后一把推开他, 大步朝马车逼近：“来人过来！一起搜！”

荧拙还想往前, 却被闻令而来的士兵们团团围住。

披甲佩刀的士兵们虎视眈眈地阻拦着面前的商队。

关外商路多沙匪, 商队侍从大都佩刀，很多娑纥商人本身也精通武功, 但就算商队在外头打过多少沙匪，也不敢在朔州城下与这群以杀人为业的士兵起冲突, 只得叫他们困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他们开箱搜查。

戎索守军犹如蝇虫蜂拥而上, 粗暴的开锁声此起彼伏。

当即有戎索士兵喊了声：“阿赖！有情况！”

此话一出, 城门外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城门外多少人的心胆悬在了喉咙，抵着舌骨突突突地跳。

百夫长侧目打量荧拙一眼，抽出腰间弯刀来，大步走向队末，一脚踩上车辕，探身往木箱中看去。

只见箱中赫然是成匹的丝绸，沉甸甸装了满满一整箱，秀丽的忍冬纹在烈日下粼粼发着光。

百夫长扭头看向荧拙，瞪起眼珠来：“没有文牒就敢往朔州城走货，你们胆子不小！”

荧拙快步跟随在他身后，叫太阳烤得满头是汗，闻言又谄笑着迎上去，朝他深深作揖：“老爷通融通融……这些日子战乱不休，里外生意不好做，我们就在朔州待上两三日，绝不多留……”

百夫长俯视他，不为所动。

荧拙弯腰弯了半晌，犹豫半天，终于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来，高高递往百夫长手中。

百夫长没有接过锦囊，居高临下用手指撑开囊绳往里瞄了瞄，又掀起眼皮看看面前淌着汗的荧拙，开口：“老爷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

百夫长将锦囊往腰带中一塞，狮子大开口：“货留一半。”

荧拙窘迫：“这位老爷，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规矩……”

“从前是从前，你当现在什么时候？”百夫长霎时耷拉下脸来，他动动手腕，刀尖隔空对上荧拙的鼻梁，“若不是我好说话，今日在城门口留下你们性命也使得。卸货！然后快滚！”

娑纥商队敢怒不敢言，只得按照他的要求行事，割了好大一块腿肉上供，方才换来了入关。

朔州城门由两位阿赖一同巡逻，看日头马上就到了换防的时候。

如今守城的阿赖好不容易撞见这样一支富足的商队，独占了好处，不大想跟别人分杯羹，于是抽了抽马鞭，一个劲儿催促娑纥商队入城，莫要与另一支商队撞见。

而商队之后的那几个衣着破败的牧民、几只瘦弱的山绵羊，绑在一块儿也换不得半匹丝绸，自然再入不得他的眼。

阿赖随意往牧民屁股上踹了一脚，将他踹了个趔趄：“快点儿走！磨磨蹭蹭的！”

牧民背影佝偻着，叫他结结实实踹了一脚也不敢出声，埋着头催促羊群快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