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他从没有幻想过海晏河清,也不在意谁登高位,他不是君子,忧国忧民的仁爱与高义在他身上也就无从谈起。若非必要,他甚至都不恋栈权位,多少人垂涎过的生杀予夺大权,在他看来,远没有况遗怜一根头发丝来得紧要。

旁人若知晓他的政治理想,一定会笑话他,一个风光不尽的权臣奸佞,最大的愿望竟然只是良人在侧,平安终老。

然而,就现在的情势来看,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心愿,也很难美梦成真了。

遗怜问起京里的变动,许多事元暮江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或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汴京城都会深陷在波谲云诡、险象环生的泥淖之中。党争只要一天没有定论,少帝党就算想尽办法也要发动政变,太后党更少不了会奋起反击,龙虎相争,中间还会夹杂着多少无辜鲜血,就又是一笔没有因果的糊涂账了。

年前那一场雪,金水桥那一场杀戮,随着党争愈演愈烈,人人自危的事只会层出不穷,繁华也好,清明也罢,都得排到尘埃落定之后。

元暮江帮况遗怜把书放回小几上,语气中难得多了一丝劝慰:“我不在京中,许多事照应不及,你能不能,先回汝州住上一阵子?”

他什么都没有明说,可遗怜却从他这几句家常关怀中嗅到了非比寻常。她脑筋转得很快,一下就联想到元暮江此行可能凶险万分,以至于他要一种以交代身后事的口吻,替她安排好一切。

霎那间,况遗怜心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都化作沉重的担忧:“那你一定记得早一点去汝州接我。我家里的情形,你是知道的,嫁出去的妹妹赖着不走,我哥哥嫂子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把我扫地出门……”

元暮江听她说的那么惨,登时就笑了:“放心,我会打点好一切,你只需要安心在汝州住下,江南之事一毕,我一定亲去汝州寻你。”

话是这样说,可生死之事谁又能料定呢。况遗怜抬头,痴痴望向元暮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有些患得患失了。

元暮江见她眼中似有泪光,便俯身吻她,拍胸脯保证道:“不会有事的,放心。”

那晚,遗怜难得还主动了一次。亲吻的时候,不再是元暮江索求无度,而变成了她紧追不放。唇舌相交之处,一直是她在撩拨,元暮江被动防守,最后,也是元暮江节节败退,粗喘着不许她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况遗怜,别,别……”他无奈地去舔刚刚被咬破的地方。

他往外推人的动作很轻,轻到遗怜不费吹灰之力又抱了上去。她的依恋,尽管稀有,一旦出现了,又令人难以抵抗。元暮江没有选择,他只能抱她更紧。

那种时候,他们又是那种关系,一切尽在不言中。元暮江八风不动,况遗怜就先他一步解衣裳散头发,她今天的发髻本就不高,很快青丝满榻,衣裳也扔得到处都是。

小衣上没有盘扣,只有两根飘带松松系着,属于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那种美。元暮江只略略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仍不忘脱下自家外袍往遗怜身上套:“不要选在今天,今天不好。”

“昨天不好,今天不好,明天也不好,究竟哪一天好呢?”况遗怜轻声问。

她话中另外一层意思是,她这个清心寡欲了多年的寡妇,到底还要洁身自好到哪一天?她究竟还要做到哪种程度,流言蜚语才会放过她,伦理纲常才会对她网开一面。难道像这样明日复明日,苦守着女人所谓最宝贵的贞洁,就是有意义的吗?

对比她,元暮江就没那么洒脱了,他的顾虑,远在一晌贪欢之上。他现如今完全是个有今朝无明日的半死之人,前路越是艰险,他越不敢拉况遗怜下水。

“一个寡妇,带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去给丈夫上坟……”元暮江说到这儿,满腹心酸根本压抑不住,声音越来越低,除了哽咽,就是怜惜。

他不是元振文那种没心肝的混球,他不想况遗怜成为他的未亡人,他要她好,过幸福美满无忧无虑的日子,而不是凄凄惨惨的守寡,稀里糊涂就把后半辈子赔个精光。

只不过,人心一旦躁动,话说得再真心实意,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元暮江说生境艰难,况遗怜偏要跟他唱反调,说她不怕:“天底下带孩子的寡妇少了吗?你不要忘了,就是你这个八面威风的廉访使,也是我这个寡妇一手带起来的!未必在你眼里,寡妇就做不成事,就撑不起门户?”

其实,这样瞧不起人的话,元暮江哪敢对她讲。况遗怜也知道,她纯是赌气,才会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可她就是忍不住,她听不得元暮江信口胡说咒自己死。他死了,她怎么办?

面带薄怒,况遗怜抖掉了元暮江披在她身上的青色锦袍,小衣也因此滑落,她等于是赤身裸体半跪在榻上了。

元暮江慌忙看她两眼,怕她着凉,又满地里拣衣裳,况遗怜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手忙脚乱地为他宽衣解带。事已至此,真是什么都不用说了,男欢女爱,这么简单的事儿,两个正当壮年的人还能不懂吗。

遗怜的手,微微有一些凉,元暮江就转过身来,自己把解腰带的活儿接过去。等他也脱得差不多了,况遗怜就用眼神示意他亲她。这回他很听话,也不那么讲客套,把头埋进双乳之间,就开始慢工出细活地舔舐。

他们对彼此的渴求越强烈,压抑的时日越久,喷薄出来的情欲就越深浓。元暮江涨红了脸,况遗怜也不遑多让,她都三十岁了,像这样酣畅的情事,是她应得的。意乱情迷之时,她也会在元暮江的肩颈处留下咬痕。

元暮江毕竟年轻,他在这事上的忍性并没有多高超,还没亲多久,他就想把况遗怜平放到榻上,他们的下身同样未着寸缕,交合只是一抬腿儿的事。

可元暮江却没有那样做。

他很硬了,急需要宣泄,况遗怜也很柔软,专等他爱抚。

可他只要一想到,况遗怜的人生,或许会因为他这一动作而变得天翻地覆,他就没有那种勇气。她这一生,已经过得很不容易了,他不能再给她多添负担。

所以还是收手吧。

元暮江满头大汗从况遗怜身上爬下来,他也春潮待涌得很,说话都打磕巴:“你这房里,有没有玉势之类的东西?要不,要不我给你用那个?”

况遗怜一睁眼,就看到他赤脚踩在地上,正歪歪扭扭穿裤子。

怎么是这样一个呆子啊!遗怜拉过薄被来盖在身上,头朝里,闭上眼装睡。那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再跟元暮江说任何一句话。

江南的情形,一样很复杂。

兰则一到扬州,就大病一场。像是水土不服,成日里呕吐,又像是心症,她时常半夜惊醒,捂着胸口说痛。

贺翊为她这病,没少费心思,当地名医被她找了个遍,药方子更不知换了多少,却总不见起色。非但没有好转,这两日,隐隐还有加重之嫌。

自家小姐病了,最着急的莫过于玉秀,回京之后,一旦姜家查问起来,她是要担重责的。因而,某一天早上,她喂兰则吃药喂不进,就把贺翊叫来,磕头求她回京:“四姑娘这病积重难返,若没有良药,如何能见好呢?”

她说的是实情,贺翊心里也清楚,只不过,她还担心回京之后要面对的局面。她们出来这大半个月,京里那些人早就急疯了,光孙夫人跟刘姨娘就到公主府跟程家闹了无数回。

庆阳郡主虽是能人,却也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她的女儿拐带了别人女儿,无论如何是要给个说法的,所以贺君山也动用军力往扬州捎了不少书信。都是劝贺翊早些回京,不要胡闹了。

回去之后,等待她和姜兰则的,又会是什么呢。庆阳郡主夫妇一定会更加严厉地看管她,至于姜兰则,大概还是要被逼着嫁给京中某一家富户。程家倒了,他们又会想方设法请出张家、李家……如此反复,反复如此,未有断绝。

贺翊往病床上躺着的兰则深深望去,此时此时,她多希望她还跟小牛犊子似的活蹦乱跳。

作者的话

鹅儿水

作者

05-20

怎么一章写出来,多了这么多收藏?啊?谁给我买推文了吗?

??七八、留取魂相守

元暮江出京那天,满城烟柳,水绿花红。 遗怜乘车去城门口送行,濛濛细雨中,只远远望见元暮江长身玉立在车盖下,与几位同僚拱手道别。她的身份,究竟特殊,哪怕他们早上是一块出的门,两方车马也不敢离得太近。 官场上的事情,必少不了繁文缛节,元暮江光与人周旋,就浪费不少时间。遗怜今天起得早,等了一会儿就有些犯困,只喊秋白把车帘放下,她合眼养一会儿神。 又过了许久,还不见元暮江来,秋白就有些着急,重新掀开轿帘张望道:“五少爷如今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眼巴巴等他一早上了。” 遗怜听她酸溜溜地抱怨,只觉好笑。当朝大员就是这样的,何况元暮江年纪还不大,资历又浅,更说不上很通为官之道,别人对着他点头哈腰,他也不能真的太拿乔,总要象征性说上两句以表亲近,如此一来二去,自然费时间。 “好啦好啦,一会儿等他来了,你亲自问他的罪,还不行吗?”遗怜笑着把她那一侧的轿帘掀开,“秋白你快来看,韩昌黎有诗云‘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为了跟个蛮人置气,辜负窗外美景,太不值当啦。” 秋白看着自家太太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一下就软了。以前的况遗怜,什么时候不是苦大仇深的,可如今,她竟也有这样轻松自在的一面。笑眯眯的,好像把过往一切都放下了。 或许,五少爷的出现,真的在无形中弥补了一些缺憾吧。 秋白没有再追着说元暮江怎样怎样,她也学着遗怜的样子向外望去,果然就看到烟波桥畔柳如是,一对鸳鸯水中游。鸳鸯鸟,算得好意头,秋白轻轻捏了遗怜的掌心,终于释怀地笑开来。 其实,只要三太太开心,她们这些做丫头的,也就无话可说了。 又等了半盏茶,元暮江才大步流星向这边走来。他今天穿的很惹眼,打头的就是一件气势不凡的莲花暗纹直裰,不是官服,但也是宫中规制。只有腰间那一方勒帛是遗怜亲手绣的,针脚很一般,跟蜈蚣爬过似的,也不知他怎么敢在这种场合上穿戴。 况遗怜这个女人呢,时不时又有点好脸面。早上天色暗,她没看见元暮江穿了个啥,现在发现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