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在春天等你啊。几乎每一年,我都在等你,这种感觉,你不会懂的,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像我想你那样想过我……所以况遗怜,你以后能不能多想我一点?”
他说这种话,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和处心积虑的示弱。人都是贪心的,没有人能够永远心甘情愿在感情里做苦行僧,元暮江也不行,他的心一样空虚,需要况遗怜用爱填满。
大部分时候,况遗怜都很吝啬,不论对钱还是男人,她总是克制自己的欲望,压抑自己的情感。她恐惧命运弄人,亦害怕世事无常,她手里的本钱只有这些,一旦输光,就将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她在跟元暮江的相处里总是抠抠搜搜又亦步亦趋,他进一步,她退三步,他但凡有一瞬间的望而却步,她就已经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从这场名为爱的豪赌中及时抽身。
她就是这样一个清醒又麻木的女人。
元暮江一开始注意到她,因为她美得很突出。后来情不知所起,是因为她牙尖嘴利、刻薄、得理不饶人,他觉得她活出了他心目中活人的样子。
高楼看花那天,况遗怜难得还对元暮江表现出慷慨,她主动拉起他的手,温柔又坚定地亲吻了他。
一个很突然的吻,就在唇边,元暮江讶异又喜悦地摸了摸被亲的地方,难为情道:“嗨呀,一会儿给人家看到了。”
十分扭捏作态的语气,遗怜听得放声大笑。
元暮江见她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心蓦地一软。况遗怜这个人,他是很了解的,宝相庄严了这么多年,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他把简单的牵手变成十指相扣,她也不恼,只是含着一点淡然的笑,平静地接受所有的心潮澎湃。
“况遗怜,你怎么生得这样漂亮?明明我看的年头也不短了,可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元暮江咂咂嘴说。
遗怜闻言,越发笑得上半身发颤,她费力踮起脚去摸元暮江的发心,语气中难掩沾沾自喜:“天生丽质难自弃嘛,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下,就连元暮江也没忍住噗嗤一笑,他觉得况遗怜自以为是起来,也挺可爱的。
??七四、煎熬亦自求
二月初六这天,程家把催妆礼送了来。家下人还带来一句话,程家太太要请四姑娘过府一叙,其实主要就是陪陪他们家那个病恹恹的六郎。 一个命在旦夕的男人,娶了老婆还不多见见,那一笔数目可观的聘礼不就白白浪费了么。 兰则倒也没多想,虽一想起程六郎那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还是后怕。但毕竟两家是过了明路的,再矜持也不过三两天的事儿,所以她还是换了身鲜亮衣裳,往程家去了一趟。 程家到程六郎这一代,已经无爵可袭,不过祖上还是风光过,因而他们家这一所大宅院外表看起来还是很气派惹眼。兰则下车之后,就有丫头婆子一路引着往里进,她是第一次来,拘束得很,有那会来事儿的小丫头,还会讲俏皮话博主子欢心。 “怨不得今儿一早喜鹊就叫个不停,原是少夫人要来,太太也早不说给我们知道,她自己个儿颠三倒四忙了一上午,反让我们躲了不少清闲,真是该打。” 对于这些恭维之语,兰则没过多理会,只轻轻一勾唇,就算笑过了。 又往前进,路就不比先前开阔,密密实实的花架子,影影绰绰的石山,明明是富贵人家的亭台楼阁,无端却透着一股子阴森。 兰则心中惴惴,不敢再往前走了,便借口腹痛,要玉秀扶她去阑干上靠一靠。 “怎么不先去拜见程家伯母?我瞧着这路,不像是通往上房的样子。”兰则状若痛苦问道。 这回开口回话的是一个满脸福相的老嬷嬷,头发梳得光溜溜的,讲话时一板一眼,不太像存心骗人。 “还说呢,偏好事都赶在一堆儿了,在您之前,庆阳郡主已携长乐郡主先到了半刻钟,现下太太正陪她们母女俩闲话,只怕不得空见您。故而奴婢们先带您到翠微堂去,那是六少爷住的地方,您过去坐坐也没什么。” 兰则还没正式过门,她的身份在世人眼里,远够不上能觐见两位郡主。程六郎母亲这一番安排,严格来说并无不妥,然而没来由的,兰则胸中还是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尤其当她听到贺翊也来了程家,那种不安便更千丝万缕般,久久不能散去。 那老嬷嬷回完话,见未来少夫人只是眉间微蹙,却没有下一步的动…
二月初六这天,程家把催妆礼送了来。家下人还带来一句话,程家太太要请四姑娘过府一叙,其实主要就是陪陪他们家那个病恹恹的六郎。
一个命在旦夕的男人,娶了老婆还不多见见,那一笔数目可观的聘礼不就白白浪费了么。
兰则倒也没多想,虽一想起程六郎那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还是后怕。但毕竟两家是过了明路的,再矜持也不过三两天的事儿,所以她还是换了身鲜亮衣裳,往程家去了一趟。
程家到程六郎这一代,已经无爵可袭,不过祖上还是风光过,因而他们家这一所大宅院外表看起来还是很气派惹眼。兰则下车之后,就有丫头婆子一路引着往里进,她是第一次来,拘束得很,有那会来事儿的小丫头,还会讲俏皮话博主子欢心。
“怨不得今儿一早喜鹊就叫个不停,原是少夫人要来,太太也早不说给我们知道,她自己个儿颠三倒四忙了一上午,反让我们躲了不少清闲,真是该打。”
对于这些恭维之语,兰则没过多理会,只轻轻一勾唇,就算笑过了。
又往前进,路就不比先前开阔,密密实实的花架子,影影绰绰的石山,明明是富贵人家的亭台楼阁,无端却透着一股子阴森。
兰则心中惴惴,不敢再往前走了,便借口腹痛,要玉秀扶她去阑干上靠一靠。
“怎么不先去拜见程家伯母?我瞧着这路,不像是通往上房的样子。”兰则状若痛苦问道。
这回开口回话的是一个满脸福相的老嬷嬷,头发梳得光溜溜的,讲话时一板一眼,不太像存心骗人。
“还说呢,偏好事都赶在一堆儿了,在您之前,庆阳郡主已携长乐郡主先到了半刻钟,现下太太正陪她们母女俩闲话,只怕不得空见您。故而奴婢们先带您到翠微堂去,那是六少爷住的地方,您过去坐坐也没什么。”
兰则还没正式过门,她的身份在世人眼里,远够不上能觐见两位郡主。程六郎母亲这一番安排,严格来说并无不妥,然而没来由的,兰则胸中还是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尤其当她听到贺翊也来了程家,那种不安便更千丝万缕般,久久不能散去。
那老嬷嬷回完话,见未来少夫人只是眉间微蹙,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便又催道:“六少夫人既是身子不爽,不如先随奴婢们进去,待会儿请了郎中来瞧,也便宜。”
兰则知她有差事在身上,也不多加为难,只附耳同玉秀说了两句话,便准备只身去见程六郎。
玉秀是个实诚孩子,一听兰则想要支开她,便发起急来:“来之前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看好四姑娘,现下我不在姑娘身边怎么成?”
姜家虽说妻妾儿女众多,在孙夫人的打理下,也不是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大家夫人辖制女眷的歪门邪道,兰则见的少,玉秀则更孤陋寡闻。
兰则见玉秀还在犯傻,忙在袖口下重重摁了这孩子的手,耳提面命道:“不过叫你家去,拿了我常吃的药丸过来,不费什么功夫的,去罢。”
她们主仆还在这边推拉,程家这个嬷嬷却已迫不及待了,在一旁笑眯眯帮腔:“就是就是。姑娘伺候少夫人日久,不像我们,难得见一回贵人。姑娘就请放心去罢,六少夫人这儿就交给我老婆子,我一准儿伺候得妥妥帖帖,不叫姑娘挑出一丝错来。”
玉秀听罢,还一脸为难不肯走,兰则又向她飞去几个眼刀,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
翠微堂在程家很偏僻的一角,兰则一行人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一进去,就看见程六郎身着白纻直裰白绢裤,正斜倚在榻上看书。
他病中本就瘦弱无力,又偏文弱,这样装扮,看上去虽然斯文秀气,到底难掩颓唐萎靡。兰则在看到他第一眼,就有些犯怵。只不过,她再害怕自家这位未婚夫婿,礼数上还是做的足,俯身行礼,仪态万方。
“六少爷好。”
没有人会对女孩子的美貌波澜不惊,尤其姜兰则还是那种出类拔萃的绝色。程六郎一见未婚妻端庄娴雅,心里先满意了一多半,他病得起身都难,还是勉力支撑着回礼道:“四姑娘多礼了,请上座。”
兰则听他对彼此的称呼尚且克制,悬着的心便稍稍放下一些,她不怕后宅手段,却对夫婿的人品修养极为担心。
“少爷近来在看什么书?”
从一进门,程六郎的目光就追着她看,兰则不大习惯,有意将话岔到别处。
程六郎见兰则面色微红,只当她是羞怯,不免更得意几分,单招手叫人过去:“民间闲书,虽是杜撰,却也有趣得紧,你也一道看看?”
他们之间,原就只隔着一张小几,丫头们还都守在外间,这样亲密,已让兰则感到颇为压抑。谈到更进一步,她下意识就是退缩:“也好。还请少爷把书递来,就怕我读书不通,会曲解了少爷的注。”
这话纯是自谦,程六郎不至于当真,混不在意笑笑,他把书递到了兰则面前。
兰则不加防备去接,殊不知就是这个动作,给了男人可趁之机。
程六郎脸上的笑,逐渐从温文尔雅变得狰狞淫邪,他就像看准了猎物的狼狗一样迅速出击,借着传书的动作,一把将兰则薅到自己胸前。
一来,兰则从未想过一个重病之人会有那样大的力气;二来,她进屋后并未随意吃喝,却还是出现了意料之中的浑身酸软、四肢乏力。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房中的香炉,又不可置信看向身前的程六郎,一字一顿问他:“这就是,你们程家所说的大家风范?用这样龌龊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女人!程常熙,我们的亲事都已经定下了!你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