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庆阳郡主看着不开窍的女儿,心底忽而涌起阵阵凄凉。贺翊还这样年轻,什么都不懂,要是有一天,公主府的架子真的倒了,她这个无忧无虑的长乐郡主会不会也沦为阶下之囚,被人欺辱至死呢?

太过残忍了,赵云芙不敢往下想。那一刻,她无比期望党争决战能尽早到来。

最好明天早上一起来就能将韦月娥赶下台,这样他们赵家就能彻底高枕无忧了。

贺翊出不了门的消息,又隔了几天才递到兰则面前。

玉秀在一旁禀报,刘姨娘依旧靠在窗沿下绣嫁妆,兰则的嫁妆一绣好几年,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可绣的。

没来由的,兰则心里有些烦躁,拿针的手抖个不住。刘锦素看到了,就让她把给程六郎做的鞋放下:“累了就去榻上歪一会子,等我绣完这几针,我替你做。”

做做做,有什么好做的!程家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还要未过门的媳妇亲自给公婆丈夫裁衣裳做鞋!兰则恨恨地将手里的鞋底扔了出去。

“不做了!姨娘也不许做!”

程家这门亲是孙夫人求爷爷告奶奶才弄到手的,搞砸了可难看。刘姨娘无端有些心慌,忙使唤小丫头去门外把鞋捡回来:“嗳,一群木头桩子,也不晓得动一动!”

捡回来,放到竹篓子里,兰则又把它胡乱掷出去。也没个准头,刘姨娘飞身上来阻拦,绫罗绸缎做的厚鞋底一下就打到她眼角上,皮肉立时就青了。

兰则心疼地替她母亲查看伤处,刘姨娘却一把将她推开。这些日子因为程家,母女俩不知闹了多少意气,女儿的心思,刘姨娘隐约猜到一点。今天正好借做鞋,把事撕开,谁的脸上都别想好看。

“我知道四姑娘是恨我!恨太太!恨我们扯出个程家来挡路,妨碍姑娘拣高枝儿!”

这话一出口,兰则已然哭成个泪人儿。

“外头人笑话我,阿娘也来剜我的心,我几时说过要攀高枝?从元家到冯家再到后来的黄家,如今的程家,不都是你们在背后出谋划策!我可有说过半个字?”

“是是是,姑娘没有攀高枝儿,都是我们做上人的多事,不然姑娘也不会耽误到二十岁,亲事依旧没个定论!”

兰则听在耳里,只觉悲从中来。

然而刘锦素却还不放过她,字字句句,无不指向公主府的贺翊。

“依我说,姑娘要实在不满意程家这门亲,不如就舍下脸面把婚退了。届时,姑娘再想去寻甚公主、郡主,我们保准儿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问。咱们母女一场缘,也可以尽断了,此生此世,我这把老骨头再不牵绊姑娘就是了!”

这几句话,跟砒霜似的五毒俱全。

有那么一瞬间,姜兰则真想死了算了。

??七一、都付笑谈中

元暮江过来住的久了,留下的东西也多。杂七杂八一大堆,很难归置。 这天,遗怜闲来无事,就去他夜间歇息的地方转了转。这几日北风紧,他那屋子裱糊得不好,许多地方都漏风,再不修补,只怕就住不了人了。 这些年下来,多少人都变了,至少还有个元暮江老老实实守在自己身边。于情于理,况遗怜都不想对他太坏。 弯腰把几个风口都堵上了,遗怜起身有些急,广袖不小心扫到书案上一只红木小匣,里头的东西咕噜噜滚到地上,把一旁的秋白都看呆了。 她疑惑地把那只酷肖元暮江的泥娃娃举起来,略带质问道:“这玩意儿,五少爷怎么也有?这不是那年,您跟霍二爷一块儿捏的吗?太太,你不要告诉我,那时候你们就好上了……” 遗怜接过那娃娃来看了看,大喊冤枉:“没有的事,不要胡说。” 不过,这倒让遗怜想起一桩旧事,她是不是也有个娃娃,还留在霍家? 要说起来,一个娃娃也没什么,兴许霍引渔都忘了,就算他还记得,也不会为这么个事专程跑一趟。遗怜偏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好,把这样一个类似定情信物的东西留在霍引渔手里,多少有点授人以柄了。 秋白很会看眼色,遗怜眼眸一动,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太太,您是不是想让我跑一趟霍家,把您那个泥娃娃取回来?” 遗怜正有此意,忙点头道:“吃过中饭再去吧。去了先拿我的拜帖给许夫人看,就说,就说我有个东西,这些年一直托霍二爷帮着照看。现在我有用了,特意派你去拿回来。” 许夫人,指玉书,她现在是霍引渔名正言顺的正房太太,遗怜找霍引渔有事,知会她一声也是应该的。秋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接着就预备去厨房看看饭备好没有。 “五少爷今儿晌午还回来么?我用蕨菜嫩芽烙了饼,咱们家里属他爱吃。” 人一旦到了某个位置,身边人自然就会心怀畏惧。在况遗怜眼里,元暮江还跟多年前一样,是个赤诚但不计后果的年轻人,可在丫头们看来,他俨然已经披上了权力的外衣。她们尽管还跟以前一样会嬉皮笑脸说五少爷怎样怎样,但她们的眼神却无可避免地会透…

元暮江过来住的久了,留下的东西也多。杂七杂八一大堆,很难归置。

这天,遗怜闲来无事,就去他夜间歇息的地方转了转。这几日北风紧,他那屋子裱糊得不好,许多地方都漏风,再不修补,只怕就住不了人了。

这些年下来,多少人都变了,至少还有个元暮江老老实实守在自己身边。于情于理,况遗怜都不想对他太坏。

弯腰把几个风口都堵上了,遗怜起身有些急,广袖不小心扫到书案上一只红木小匣,里头的东西咕噜噜滚到地上,把一旁的秋白都看呆了。

她疑惑地把那只酷肖元暮江的泥娃娃举起来,略带质问道:“这玩意儿,五少爷怎么也有?这不是那年,您跟霍二爷一块儿捏的吗?太太,你不要告诉我,那时候你们就好上了……”

遗怜接过那娃娃来看了看,大喊冤枉:“没有的事,不要胡说。”

不过,这倒让遗怜想起一桩旧事,她是不是也有个娃娃,还留在霍家?

要说起来,一个娃娃也没什么,兴许霍引渔都忘了,就算他还记得,也不会为这么个事专程跑一趟。遗怜偏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好,把这样一个类似定情信物的东西留在霍引渔手里,多少有点授人以柄了。

秋白很会看眼色,遗怜眼眸一动,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太太,您是不是想让我跑一趟霍家,把您那个泥娃娃取回来?”

遗怜正有此意,忙点头道:“吃过中饭再去吧。去了先拿我的拜帖给许夫人看,就说,就说我有个东西,这些年一直托霍二爷帮着照看。现在我有用了,特意派你去拿回来。”

许夫人,指玉书,她现在是霍引渔名正言顺的正房太太,遗怜找霍引渔有事,知会她一声也是应该的。秋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接着就预备去厨房看看饭备好没有。

“五少爷今儿晌午还回来么?我用蕨菜嫩芽烙了饼,咱们家里属他爱吃。”

人一旦到了某个位置,身边人自然就会心怀畏惧。在况遗怜眼里,元暮江还跟多年前一样,是个赤诚但不计后果的年轻人,可在丫头们看来,他俨然已经披上了权力的外衣。她们尽管还跟以前一样会嬉皮笑脸说五少爷怎样怎样,但她们的眼神却无可避免地会透露出讨好、畏惧以及阿谀奉承。

遗怜正想说,不用太惯着元暮江。还跟以前一样就好。桃酥和蕙香却抢先一步打起帘子,通报说“五少爷回来了”。

上午应当又下了一场雪,元暮江浑身湿漉漉的,一进门就往薰笼边上靠:“你们主仆又在编排我什么呢?怎么我一回来,就都不说话了?”

他说话吊儿郎当的,遗怜听了生气,不免斜乜他一眼,又趁丫头们不注意,伸手往他脖颈里探。用眼神问他:“怎么搞的,连里衣都湿透了?”

元暮江回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啊。”

男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是一问三不知。遗怜只好亲自帮他脱衣裳,放在薰笼上烘烤。丫头们见状,纷纷知趣往外退。

屋里安静下来,遗怜才出声责骂:“元暮江,你一天上点心行不行,这么好的衣裳浸了水,下回就别想上身了!”

今天事情很多,很忙,元暮江顾不过来。人都晕头转向了,他哪还记得遗怜晨起时叮嘱他要爱惜衣物。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好脾气地解释,为他自己暴殄天物而感到忏悔。

“这一阵子,实在是分身乏术。太后娘娘派下来的差事也多,我冒着风雪跑了一早上,急三火四的,哪还想得起衣帽鞋袜?”

他一面说,一面脱下靴筒挤水。遗怜见了,不免又有几分体谅。朝上的事,她不甚清楚,只听说韦太后近来铁了心要改制,罢官选官,忙得不可开交。以往一些名声很好的贤臣,现在都不用了,反而清点冤狱,平反了许多撤职弃用的旧臣。

风云突变,社稷危殆,这都不是好事。眼前的太平安稳,也不知还能维持几天。

遗怜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元暮江见她沉默,反而主动跟她讲起这些日子在宫里的见闻。他无意中知道了一件事,一件有关冯琦的事。

“你知道么?太后娘娘这一次的冤案平反名单里,有裴家。”

遗怜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哪个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