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然而秋白却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不是怪您,是心疼您!选谁不好,偏选了他!那么多的事情横在中间,你跟他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太太,您犯傻了呀!”

几句话,说得遗怜鼻头发酸,她自欺欺人道:“老话不是说,好事多磨吗……”

秋白闻言,哭得越发伤心,抽抽噎噎的,搅得遗怜也心乱如麻。

前路茫茫,该如何坚定地走下去呢?

宫里的变故,一时间还不会闹到人尽皆知。不过有那消息灵通的,自然一早就得了信。

今晚上睡是没的睡了,贺君山蹑手蹑脚从庆阳郡主身上爬下来,然后迅速更衣梳洗。宫里乱起来了,少帝党还得靠着他手里的禁军搅弄风云,他必须马上进宫把控局势才行。

庆阳郡主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赤脚走来走去,没多一会儿,也悠悠醒过来。贺君山在前头的事,她一向是不过问的,那天见他穿甲佩剑,知道是要宫变了,就不得不多问几句关切的话。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官家那边,杨太妃那边,都统一口径没有?韦月娥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摄政太后,不要师出无名,又让她钻了空子反败为胜。”

贺君山到底是个统兵之人,政治敏锐性还是要差些。在他眼里,韦太后这一回就是板上钉钉的必死无疑。雪灾引发民变,民变又进一步演变成官员群体对当权者的不满。现在宫门外不知多热闹,没钱过年那群人正在那儿鸡飞狗跳。口口声声都是要问韦太后讨公道,问没有米面粮油,他们这个年到底应该怎么过!

搞这阵仗,说造反有些夸大,但也差不离了。贺君山穿戴好以后,就把庆阳郡主按回床上,示意她再睡一会儿,等天亮再起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柄剑,要论罪,只怕也论不到我身上。”

庆阳郡主听他说话,更觉得不放心,她清楚韦太后的为人,那可不是善茬。都走上逼宫造反这条路了,怎么还能不想个万全之策呢?

宣平侯急匆匆往外走,庆阳郡主又长声唤他:“贺君山!贺君山!你不要掉以轻心啊!”

妻子这样担心不尽,贺君山反正是不当回事,又回头做了个摆手的动作:“你放心,没事的。你有这闲工夫操心我,还不如操心操心阿翊,她跟姜家那姑娘的事儿,你真就不管啦?”

提起贺翊,庆阳郡主也是头疼,眼见丈夫劝不住,她也懒得再多一回嘴。只不过心里还是存了事,五更天就不想睡了,只叫丫头们抬水进来上妆。等拾掇清爽之后,再过平恩长公主那边去。老太太年纪大了,觉浅,估摸着早就醒了。独一个小孙女顽皮,常在她房里赖着,甚时候都能好梦酣睡。

庆阳郡主对她亲生的这个小女儿,当然是发自内心地疼爱。贺翊这些天为了姜兰则跟父母赌气,天天往她祖母房里躲清静,庆阳郡主知道后,也不过骂了两句小混账,便也由她去了。

只是,父母再怎样疼孩子,也不能时时事事百依百顺呀。两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孩子,一块儿约好了不嫁人,就打算守着对方过一辈子,这可能吗?

庆阳郡主想起贺翊说这话时神采奕奕的样子,就觉心烦,恰巧这时贴面靥的小婢女不懂事,弄丢了一粒珠子。庆阳郡主看见这群笨人就更生气了,索性自己描起眉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六五、大江东去

庆阳郡主去到平恩长公主房里,老太太果然已经起来了,靠坐在榻上,手中颤巍巍提着笔,应当是在做早课。 “君山走了么?”平恩长公主问。 庆阳郡主对她母亲,也是颇为信任依恋的,坐下之后,就把头靠在了平恩长公主肩上。早上对宣平侯没说完的话,此时一径都说了:“阿娘,我真怕他会出事。” 平恩长公主年纪大了,行动迟缓,抖了好几下才把笔放稳。过后才轻轻把庆阳郡主抱进怀里,安抚道:“不会有事的,不管发生什么,阿娘都会护着你们。” 其实,以公主府今时今日的权位来说,只要不行谋逆,基本就是铁打的荣华富贵,传子孙一万代也传不完。可他贺君山干的,偏偏就是篡位夺权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这就让庆阳郡主没法不忧心。 韦月娥是何许人也,她可是从后宫风雨里闯出来的最后赢家,先帝还在位时,她就帮着一道治国理政。做了二十余年的皇后,从未给先帝添过一子半女,放着这么大的把柄,多少人诟病,可她却依旧活得好好的,依旧无人能够撼动她屁股底下那张金子打的权力交椅。 杨仙芝生官家那年,所有人都觉得要变天了,后宫之主就要换人,就连先帝,下朝后也时常都在垂花宫流连,而对昭阳宫的皇后避而不见。韦月娥这个许多年都圣眷优渥的皇后,终于成了备受冷落的对象。 那时候,多少人见风使舵,对着杨宸妃母子百般巴结,奴才们背地里把舌根都嚼烂了,都说将来一定是两宫太后并尊,等着瞧吧,韦皇后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可这些谶言,最终却一句也没兑现。后宫里韦月娥依旧一家独大,先帝病重垂危之际,依旧只选了她出来主持大局,权力斗争的最后,并没有传言中的两宫太后,只有独一无二的章献皇太后和彻底沦为傀儡的杨太妃母子。 韦太后这些年在前朝后宫是那样的威名赫赫,所以庆阳郡主才一直都眉头紧锁。她打心眼里觉得贺君山此去不会有好结果,韦月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几个讨薪的芝麻小官而已,再怎样胡搅蛮缠,也不至于把大晟朝掀个底朝天。 “阿娘,我真怕。大娘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赵云…

庆阳郡主去到平恩长公主房里,老太太果然已经起来了,靠坐在榻上,手中颤巍巍提着笔,应当是在做早课。

“君山走了么?”平恩长公主问。

庆阳郡主对她母亲,也是颇为信任依恋的,坐下之后,就把头靠在了平恩长公主肩上。早上对宣平侯没说完的话,此时一径都说了:“阿娘,我真怕他会出事。”

平恩长公主年纪大了,行动迟缓,抖了好几下才把笔放稳。过后才轻轻把庆阳郡主抱进怀里,安抚道:“不会有事的,不管发生什么,阿娘都会护着你们。”

其实,以公主府今时今日的权位来说,只要不行谋逆,基本就是铁打的荣华富贵,传子孙一万代也传不完。可他贺君山干的,偏偏就是篡位夺权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这就让庆阳郡主没法不忧心。

韦月娥是何许人也,她可是从后宫风雨里闯出来的最后赢家,先帝还在位时,她就帮着一道治国理政。做了二十余年的皇后,从未给先帝添过一子半女,放着这么大的把柄,多少人诟病,可她却依旧活得好好的,依旧无人能够撼动她屁股底下那张金子打的权力交椅。

杨仙芝生官家那年,所有人都觉得要变天了,后宫之主就要换人,就连先帝,下朝后也时常都在垂花宫流连,而对昭阳宫的皇后避而不见。韦月娥这个许多年都圣眷优渥的皇后,终于成了备受冷落的对象。

那时候,多少人见风使舵,对着杨宸妃母子百般巴结,奴才们背地里把舌根都嚼烂了,都说将来一定是两宫太后并尊,等着瞧吧,韦皇后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可这些谶言,最终却一句也没兑现。后宫里韦月娥依旧一家独大,先帝病重垂危之际,依旧只选了她出来主持大局,权力斗争的最后,并没有传言中的两宫太后,只有独一无二的章献皇太后和彻底沦为傀儡的杨太妃母子。

韦太后这些年在前朝后宫是那样的威名赫赫,所以庆阳郡主才一直都眉头紧锁。她打心眼里觉得贺君山此去不会有好结果,韦月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几个讨薪的芝麻小官而已,再怎样胡搅蛮缠,也不至于把大晟朝掀个底朝天。

“阿娘,我真怕。大娘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赵云芙都快哭出来了。

平恩长公主历经三朝,论洞若观火,她比年轻人还强。韦月娥有多大本事,她比谁都清楚,少帝党能翻出多大的风浪,实际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只不过,斗不过也要斗啊,人谁不是各为其主,总不能因为久居人下,就缴械投降、彻底臣服吧。

更何况,官家也大了,这天下,迟早都是他的。韦太后再强,仍旧是肉体凡胎,逃不开六道轮回,生前再煊赫,死后还不是三炷香、一抔土。人一辈子,不就这么点事儿么。

平恩长公主笑着摇摇头,略带叹惋道:“就让他们去争吧,能争一分是一分。官家不可能永远都活在他养母的强权之下,杨太妃大度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尝尝大权在握的滋味了。还有大臣们,这些年一直被一介女流压着,他们哪里甘心……云芙,世事如此,一如大江东去,非人力可改呀。”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历史洪流滚滚而来,人在其中,总显得是那么渺小、无力。听了老母亲的话,庆阳郡主只能苦笑两声,勉强自己看开些。

恰巧这时暖阁里睡着的贺翊也醒了,正缠着她奶嬷嬷问祖母在哪。

平恩长公主都这岁数了,还要哄小孙女开心,也实在是累。庆阳郡主在,她就生了撂挑子的想法,努努嘴说:“母女哪有隔夜仇,阿翊可是你亲生的。”

庆阳郡主本来就是过来看贺翊的,有老母亲在中间递话,她顺着台阶也就下了:“那我就先过去看看那混丫头,一会子再来找阿娘。”

贺翊正靠在床头上拨穗子玩呢,她母亲就掀帘进来了。母女两个因为前一晚拌了嘴,这时见面了也赌气不说话。

丫头们端了锦凳进来,庆阳郡主并不坐,反而走到床边,慈爱地摸了摸贺翊刚睡醒的小脸儿,用一种近乎于致歉的语气问道:“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择床?”

贺翊吃软不吃硬,庆阳郡主这样关切,她先撑不住,露出笑颜来:“阿娘不要揉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为人父母的,再怎么通情达理,还是容易在子女面前说错话。庆阳郡主又开始端起长辈的架子数落人:“你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成天带着姜家那丫头疯玩疯跑,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贺翊听出她母亲话里的不满,便双手抱胸,不耐烦道:“我跟姜兰则,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气鼓鼓的,好像谁冤枉了她似的。庆阳郡主气得去戳贺翊的太阳穴:“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是你自己说的,后半辈子都要同她在一起,难不成是我听错了?还是说,你想反悔?”

一串语气凌厉的逼问,把贺翊问得无话可说。她只能放大声量来替自己辩白:“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也没有要反悔!”

庆阳郡主不想自己辛苦半辈子,竟养大个冤孽,又心酸又难过,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贺翊见她母亲潸然泪落,也不免鼻头泛酸。她又不是故意忤逆不孝的,她只是不想跟男人成亲罢了,难道这么一件小事,她身为郡主还做不了主吗?

一家人都来劝她,都觉得她跟姜兰则是那种腌臜到辱没门楣的关系,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人,都把她视作离经叛道的孽障。她有那么坏吗?还是说,女孩子不嫁人,就那么罪大恶极?

贺翊眨眨眼,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

庆阳郡主拿这个倔脾气的女儿没办法,轻叹口气,心想还是慢慢来吧,女孩子正在兴头上,劝也劝不住。

等庆阳郡主出去了,贺翊就又拉过锦被来蒙头。她还是觉得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