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只是被他威严的凤眸一扫,清醒了几分,立马跪地行礼,道:“婢子不知陛下驾临,莽撞了。”

“你方才说膳食如何?”

谨娘摸不着头脑,莫非陛下也知魏厨大失水准,是来问罪的?她却不想,一个厨子没做好菜,要劳陛下亲自来膳房问罪,哪有此等事。

谨娘有心替魏厨遮掩,含糊道:“跟平日差不多。”

王寂眼眸一亮,满脸笑意,道:“夫人吃得香吗?汤羹鲜否?”

谨娘想起那道汤羹,去瞧魏厨一眼,那胖厨子偷偷摸摸地在陛下背后冲她摆手,谨娘一时闹不明白,又实在不想违心地说汤羹鲜美,直爽道:“除了那道汤羹,其余皆可。”

王寂的脸瞬间黑成炭色,恼道:“那汤羹如何不好,你知道里面放了多少食材,足足熬了两个时辰,咸鲜得很。”

谨娘满心惊疑,陛下为何知道这般清楚,往后一瞧,那魏厨又在默默摆手。

谨娘恍然大悟,爽快回禀:“夫人尝了一口汤羹,立刻就吐了,以为中了毒,忙让婢子来拿下魏厨,说不得是哪处派来的细作,专来坑害夫人。”

王寂被她左一个“细作”又一个“坑害”,闹得脑子嗡嗡地,不禁怀疑有那么难吃吗?他尝过一口,觉得很好,魏厨也试过,并未异议,这才送到管维房中。

那魏厨哪敢有异议,只因陛下心血来潮,驾临北宫膳房,说是要做一道汤羹,魏厨听天子亲自下厨本就吓得腿软,万般无奈之下,想了最容易的一道,只是陛下嫌弃食材简单,之后将珍贵食材又选了一遍,通通放入瓮中熬煮,偏偏觉得汤水太多要熬得最为浓稠才滋补,他尝了一口,不敢提陛下做的汤羹难以入口,只是面露诚恳充满敬意地望着陛下,陛下自信满满地将这道汤羹加入了管夫人的膳食里面。

治大国如烹小鲜,当今陛下,治国是天纵奇才,烹饪也是天纵奇才。

作者有话说:

男主口味正常,参考他替女主挑剔厨子,但是他对自己很自信。

? 65、伴读

谨娘从膳房回来时, 音音被乳母侍女带出了屋子,并不走远,只去殿前的空旷处玩耍, 侍女若瑶拿着一个轻巧的藤球与她抛接嬉戏,稚儿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响起。

谨娘换了一身衣裳才去见管维, 只因夫人还在月子中, 不敢将外面的污秽之物带回房中。

管维听完来龙去脉,想起湖边草堂并无奴婢,王寂独居之时, 府里日日派人来送膳食, 收拾完屋子后再离去。成婚以后,她想当个体贴周全的贤妻,也不想将自身贴身衣物交由陌生老妪,自告奋勇地拿着她与王寂的污衣去湖边清洗,一不小心就漂走了, 王寂便踩着水将这些衣裳寻回。

送膳食是固定好的时辰, 偶感饥肠辘辘,王寂只晓得忍, 看看兵书充饥, 她忍不了肚饿,想着在旁边搭一个灶台烧一些易做的饭食,等灶台搭好后, 她只学会了做麦仁汤和胡饼, 王寂连麦饭都煮不熟, 糟蹋了好些粮食, 生火添柴控制火候却很娴熟。

他这般于厨艺上一窍不通的本事也敢给人送膳, 难怪那羹汤的味道似曾相识, 那时他每每做好一道菜,她忍着千难万难下咽,心中却甜,溢美之词不要银子一般脱口而出,赞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大有精进厨艺的念头。她想着,即便心里再甜,性命更要紧,用“君子远庖厨”将他劝走了。

“他人呢?”怎会忽然想起下厨了,因见惯了他在厨下灰头土脸的样子,管维并未大惊小怪觉得王寂去膳房有何不妥。

谨娘撇撇嘴,道:“陛下说让淳于太医来给夫人看看,便走了。”走时,一脸失魂落魄,仿佛不信夫人吃后很是嫌弃,一副吃坏了的模样。

“以后别让他再去膳房了,若是再去,让人偷偷报于我知。”奴婢定然不敢违他之令,但是偷偷传信于管维,他们还是敢的。

谨娘粲然一笑,道:“应不会了。”她可是将夫人吃了腹中如何难受面色如何难看仿佛中毒一般加油添醋地跟陛下学了一遍,何人来听,恐这辈子都不想下厨了。

管维狐疑地看了一眼谨娘,不知她做了甚才这般肯定,只是与她的想法一致,她也不去问了。

王寂先是送礼又是下厨,莫非是为昨日她那些言语的缘故,管维摇头失笑,论信物之重,无有与龙珏比肩,若论诚意之深,他雪山挡箭共担恶誓,这些都不管用,何谈其他呢?

他如今没头蚊蝇一般的做法,反而不似从前有章法了。管维将案几上的那两幅画交于谨娘,道:“与之前那幅一起束之高阁。”

音音被侍女擦洗干净又换了身衣才回了屋,管维见她小脸红彤彤的,没心思去想王寂的异常举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管维摸摸音音的颈后,并无湿意,笑吟吟地问:“今儿接了几个?”

音音掰着指头开始数,脆生生道:“五个。”

“五个啊,音音比以前又多接了一个。”

音音昂起头看管维,骄傲道:“跟阿爹一起,接八个。”

管维抚她发顶的手一顿,王寂来北宫时,知晓音音跟婢女们抛藤球可接四个后,他下回再来,非要音音接八个,音音累了不跑了,便让她站在原处,即使如此,也直嚷小胳膊酸,她以为音音不喜欢,没承想惦记的还是跟王寂玩耍的成果。

这不记仇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阿爹问你要不要去南宫跟太子哥哥一起读书。”正旦那夜他问过,管维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北宫终究寂寞了些,音音还小,需要玩伴陪她。婢女小心翼翼,音音玩得不痛快吧。

太子还未正式入太子宫,一直住在长秋宫,按例太子与伴读应在皇后宫中读书,只是被王寂安置到了却非殿东殿,卯时授课,未初回皇后宫。

音音的小脑袋摇得似拨浪鼓,嘟囔:“不读,夫子打。”

管维吃惊道:“打谁?”

“小胖子。”

太史令秦盛之孙是太子伴读,长得敦实,音音喊过几回,不晓得此番被音音撞见是太子犯错,伴读受过,还是因己过被太子傅杨宪处罚。

管维担忧音音因此厌学,哄她:“音音很乖,不会打你。”

音音懵懵懂懂知晓无人敢打她,摇头道:“都不打。”

管维愣住,思索她之意,音音是担心自己的伴读也会被打,如今她人还小,王寂并未招小女郎进宫给音音当伴读,她便先忧上了。

送她去却非殿读书,她也舍不得,北宫不比长秋宫离得近,来来回回太过费时。卯时读书,音音岂非寅时就要起床,少不得要在却非殿住下,休沐方回北宫。

以往音音去却非殿,每月三五日就会被送回,从未长时间离开她身旁,若是音音搬去却非殿读书,留在北宫不过五六日之数,北宫反倒似客居一般。

只是那太子傅杨宪精研韩诗,是位饱学之士,跟着读书于音音有益,管维一时觉着学堂远,一时又觉良师难得,欲严词拒绝的心慢慢地动摇了。

***

王寂在未时接见朝臣,京兆尹陈其步入殿内,至陛下跟前行礼,“臣陈其,叩见陛下。”

陈其年过三旬,看着却比王寂老了十岁,肚大腰圆,一脸弥勒之相,处事圆滑,为官谨慎,身处京兆尹这个位置,常与洛阳高门新贵打交道,他却能上下兼顾,左右逢源。

“陈卿,平身。”王寂收拢竹简转过身来,面带笑意,“朝会上,多亏卿家遮掩及时,保住了朕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