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二皇子为赵王,封三皇子为齐王,两位皇子终于有了正经爵位。
陛下一道旨意,洛阳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只是王寂挟着一统九州,还天下太平,四海归心之威,大臣们不敢大发怨声,只敢内心默默吐槽,北宫如今也是一座空宫,人又不在,搬去何用?
作者有话说:
? 109、惊鸿
盛夏已至, 星云湖上,芙蕖盛开,层层叠叠的荷叶相连, 微风袭来,荷韵飘香。
三五个竹排畅游在星云湖上, 破开层层绿波, 穿梭往来于亭亭玉立的荷花中央。
竹排打晃,偶尔听得女童尖叫,惹来众人哈哈大笑。
聂云娘立于竹排另一头, 管维撑着竹竿划着竹排, 身侧跟着一名婢女轻言细语地教她,她不得要领,眼见竹排原地打转儿,险些撞到隔壁的竹排。
另一支竹排上的音音拍手大喊:“阿娘,你还是交给云姨吧, 你, 不行。”不仅如此,音音竖起手指摇了摇, 重复一遍, “阿娘,不行。”
管维气结,将竹竿拍在水上, 溅起的水花兜头泼了音音一脸。
音音仗着人小, 在竹排上跑来跑去, 哇哇乱叫:“阿娘, 恼羞成怒, 阿娘, 欺负音音。”
公主如此顽皮活泼,冲淡了聂云娘的沉郁,眸中染上些许笑意。
自打来了行宫,瞧着偌大的星云湖,管维命人摸排阖宫上下,谁人会凫水,谁人又不会,一番彻查下来,约莫半数以上都不会,包括行宫的三位主子。
于是,行宫上下开始轰轰烈烈地习凫水之技,去年夏日,管维,王音,王翊纷纷脱离旱鸭子的行列,成为会水之人,而一直学不会的奴婢则调离星云湖左近,去了两重城墙处当值。
与音音同在竹排上的是素文,上山能猎虎,下湖能擒蛟,水中也是一把好手。此时,不错眼珠地盯着公主。
“我还能划两道,你只会翻船。”
只听旁边传来发着颤的小嗓音,“阿娘,在湖上可说不得那字啊。”
王翊紧紧地抓住竹排,那副惜命的小模样,又将管维气笑了。
今儿她与音音要来星云湖摘莲蓬,小船坐烦了,便想着划竹排去,王翊害怕,一个劲儿劝说不要去,待管维真要将他扔在岸上看着她与音音玩儿,王翊又不干了,非要跟着来。
音音一个小女郎敢在竹排上行走如常,而王翊却是死抓着竹排不放,若非觉得有失皇子气度,他都要巴着春都不肯撒手了。
跟着王翊的是春都,龙宫都敢去探一探的本事。
王寂派来她身边的这两个人,都是水道英雄,可见不是巧了,而是用心所致。
想到此处,忽然有些意兴阑珊,管维将竹竿交给身旁的婢女,立于竹排上瞧着万顷碧波怔怔出神。如此一来,她与聂云娘分立竹排东西两头,各自对着星云湖发呆。
聂云娘来行宫之时,将四个月前那场大战仔细地说了一遍,管维知晓他受了重伤,一直在蜀王宫养伤,心里想着,待他回了洛阳宫,定会招她与孩子们回去。
一连数月,王寂逗留蜀中,她提防的心思就淡了,也不再想着如何抗衡他的诏令,无论如何,她是不想再回洛阳宫了,哪怕他的废后诏书搅得天下震动,与她又有甚么干系呢?
音音摘了四五枝莲蓬,就连一手紧紧抓住竹排的翊儿都伸手掰了一朵,眼见太阳高照,气温越来越热,管维吩咐着奴婢们划着竹排回去。
从竹排缝隙间涌入的湖水打湿了她的裙角,淡绿色的衫子变得浓艳起来,螓首低垂,美眸微敛,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上了岸,一提一放,套着木屐的莲足惊鸿一瞥。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地黏在她身上,管维皱眉远望,不禁呆立当场。
天子常服穿在他身上仿佛空荡荡的,形销骨毁,清俊的面容瘦得脱了相,唇色泛白,唯有一双黑眸明亮如昔。
王寂立于湖边的树下,望着携子女归来的管维,近乡情怯,无法往前挪动一步,遥遥相望,四眸相对。
管维瞧见跟在他身后残了一臂的马诚,身后的聂云娘也面露黯然之色。
款款朝他而来,管维每踏出一步,他的心便跟着震颤一分。
那道倩影仿佛与昔年湖边的新妇重叠。
行至王寂身前,马诚欲行大礼,管维摇了摇头,指了指聂云娘,马诚咧嘴一笑,两人去了旁边叙旧。
沉默半晌,轻启朱唇,“伤,好了吗?”
她平平常常的一句探问,瞬间打湿了王寂的眼眶,哽咽道:“已然,好了。”
嗓音依然清朗,只是说得断断续续。
“何时来的?”
“你上竹排那会儿。”
那就是在此瞧了许久了。
管维回望,此处离她们玩闹采莲甚远,除了满湖的芙蕖和碧波,甚么也瞧不见。
她刚回过头来,见王寂面露痛苦之色,兴许是被她发现了,索性不再隐忍,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管维忍不住挪动双脚,两步后又停下,略带斥责,“既然伤未痊愈,何故一直站在此处?”
盛夏的清晨也是炎热的,他养了三个月的伤势,若是恶化下来,岂非得不偿失。
王寂嗫嗫道:“商星坞还未建好。”
言下之意,参星坞是管维的地盘,他不敢随意进去,商星坞又不能入住,只好在此处等她回来了。
管维想起商星坞周遭散落的那些横梁大木,遭了一年的风吹雨淋,许是早就不能用了。
耳畔又传来他的咳嗽声音,鬓角甚至冒出虚汗,管维恐他撑不住在行宫病倒,“你随我来。”
王寂沉默地跟着管维往前走,将将下了竹排的音音跟管维一样,瞧见这个父皇也呆住了,似不敢上前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