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 / 1)

无可辩驳。

“将军在聚鲜阁问我话,我依实回答,不曾骗过将军。我虽为将军敌手之家眷,自问从未害过人,将军佯装倒伏路旁引我前去查看,彼时,我怀着身孕,被将军带至雪山以要挟他人,若非腹中孩儿生命顽强,说不得闯不过这一关。”说到此处,管维幽幽一叹,“王寂虽然心存歹念口出恶语,自始至终,并未付诸行动,而如今的青州早非步宪治下之景,可将军部下射出那一箭,却是朝着我而来。”

“是,我欠了你。”

管维默了默,“世上之事,总不过,互相亏欠。”

李崇露出一口白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管维正色道:“我说这许多话,再以青州王令的大印,只是想向李将军讨一个承诺,如今有人与北匈奴内外勾结,祸害汉家百姓,我想请将军带着青州兵去幽州,协同并州大营将贼寇驱逐出去。”

李崇凝视她半晌,道:“我还以为你要我带兵去蜀中帮王寂破锦官城呢?听说他临阵分兵,调了大军北上也是去幽州,都去往幽州,区区匈奴,何至于如此大的阵仗,你就不担心王寂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后这一句,李崇仿佛意有所指。

“王寂的事轮不着我操心,更轮不到将军操心,他若是托大在蜀中马失前蹄,不是正中将军下怀吗?山坳里的这支精兵,既不卸甲放归,又不融入魏军,独立于外,偏偏还是将军统帅,只待来日,四字足矣。”

白苍山的这支铁骑,是李崇的嫡系人马,精锐中的精锐,其余人马皆被王寂打散编制混编入营,而这支铁骑,作战浑如一体,若是打散混编,战力不足一成,未免太过可惜。是以,这支骑兵不属魏军,只遵青州王令,不兵不民的保留了下来。

李崇朗声大笑,“这确实是我与王寂做的交易,我守着白苍山,他去蜀中,若是他大功告成,江山一统,我便马放南山,当一介草民,若是他拿不下蜀中,按不平九州烽烟,我自然可以再度起兵争一争,看看天下究竟姓王还是姓李。”

管维心中的火气蹭蹭地往外冒,已经在心里将王寂剥皮抽筋,他让李崇守着白苍山是何意?那日话赶话,说她若是被迫嫁予他人,只会心如槁木,难有欢颜,他还未死就要验收其结果果真如她所言否?简直是岂有此理。

面上却莞尔一笑,“那不正好吗?他在蜀中生死难料,将军北上逐走匈奴,且幽州还有并州大营,有各郡郡兵,还有从蜀中撤出来的大军,将军此去,不仅不会损兵折将,反而人望可至巅峰,将来争天下,论武功论声望,还有谁与将军匹敌?”

李崇慢声道:“这大好前程,还需得王寂先死了才行。王寂若不死,兵强马壮,民心所向,还有谁能争过他?”

这番话刺了管维之耳,她面上一冷,淡淡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与他,亦然。”

“你可曾想过,若我抽走这支人马,守着你的可就只有白苍山那群娃娃兵了,若是有人害你,你的生死就托于他们手中,包括你的孩子,你可安心?”

管维轻摇螓首,面色坦然无畏,“我一人之生死,与数千数万之民相比,不值一谈,似将军这等豪杰,还是应保天下安危,而非做妇人护卫。将军之志,在高在远,不在足下方寸之地。”

她的意思说得很明白,无需他来守。

李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铁了心要调军北上,也不再相劝,“好,那我就遵你的号令,北上打匈奴,驱贼寇。”

得了这句承诺,管维悬着的心才放到实处,她真的担心说不动李崇,不惜以往日恩怨做筏,让他先生愧意,才好从她之请。

虽是为大义,到底是算计人心,此为小道,管维心中不适,她郑重地对着李崇行了一礼,尔后不再滞留,带着谨娘等人匆匆离去。

回白苍山后,管维又吩咐钱明带着千余行宫好手,朝着渔阳方向搜寻长公主王蓉的下落。若是她真的陷于敌手,朱戈早就大肆宣扬,而非如今隐隐绰绰弄不清真假。管维猜测,王蓉可能躲藏在某处,不敢露面,她得比朱戈抢先找到王蓉。

作者有话说:

? 107、城破

残阳如血, 锦官城外尸积如山,猛火油燃烧的刺鼻气味充斥着战场,皮肉烧得焦糊, 鲜血浸染了土地,战场上浓烟滚滚, 二十日的攻守消耗, 让双方都疲惫到极致,就看哪一方先崩断弓弦。

败者,死无葬身之地。

战马嘶鸣, 杀声震天, 魏军虽然损失惨重,莫不一往无前,犹如江潮一浪接一浪地冲向锦官城的云梯。

随着一声巨响,锦官城的城门轰然倒塌。

王寂眼神凛冽,一夹马腹, 马蹄高高抬起, 从被团团守卫的中军直接冲向锦官城,而余下的兵卒一愣, 犹如神力附体一般, 悍不畏死地随着天子狂热冲锋。

自洛阳登基以来,王寂虽然经过大小战阵无数,哪怕与李崇一战, 他都是坐镇中军, 并不像夺取邯郸之前那般身先士卒, 以命相博。

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

锦官城之战, 折损精兵良将, 王寂一马当先,将濒临溃散的士气又重新凝聚起来。

蜀军大势已去,魏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

城告破时,已是子夜。

待攻入城内,魏军心情复杂,此番虽是惨胜,只要保住性命回家便好,将来无仗可打,耕种务农,过太平日子去,只是那些埋骨异乡的同袍,家乡的亲人却永远盼不到人归。

死一般的寂静。

莫名地,王寂感到几分不对劲儿,念随心动,他示意传令:多加小心。

此时,他们正经过东城的民居,一道暗箭从民居内疾射而出,随后箭矢从四面八方向魏军射来。

魏军无数人中箭后,慌忙找掩体隐藏,马诚护卫在王寂身旁,咬牙切齿道:“这定是许璋那憋孙的毒计。”

军械弓/弩藏于民居,让破城后心生松懈的魏军防不胜防,若非王寂素来感知危机的嗅觉极为灵敏,待魏军行至中街,箭雨齐射,那才真的当了活靶子。

锦官城内数万户,若是心存忌惮,莫非要挨家挨户地屠过去不成?

王寂面沉如水,鲜血浸染铁甲与战袍,顺着手中的剑往下滴落,道:“他们没有那么多箭矢,射不了几轮,若是军械充足,何至于守城时不用?”

显然守城时的箭雨越来越稀松,甚至宁可用石头砸,也不轻易放箭,遂冷笑一声,“不过是故作疑兵,将我们的眸光转向庶民,好掩护他们的主子出逃。”

借着月色掩护,王寂下令士卒将外裳脱下,往里面填草,佯做骑兵的模样缚在马背上,随着一大队战马往前跑去,箭雨又至,只是并无之前那般密集,王寂、赵恒、马诚等人瞧准方向,派出小队人马闯入民居搏杀刺客。

马臀中箭的羡鱼带着稀稀拉拉的战马跑了回来,而再也瞧不见自己亲密战友的骑兵不觉脸上露出黯然。

王寂拍了拍羡鱼的马头,马儿因中箭的痛苦很是不耐烦,王寂也心疼得紧,只是仗打到这份儿上,他与羡鱼都得冒险,甚至舍命。“这里用不着你了,养伤去吧。”

羡鱼嘶鸣一声,带着“老弱残兵”齐齐往城门口方向去。

“你带着人去蜀王宫,许让父子,不必姑息。”尔后,又嘱咐赵恒一句,“许氏父子狡诈,你多加提防。”

攻占蜀王宫,是此行最大的胜利,理应天子亲往。

赵恒急道:“陛下何往?臣愿跟随陛下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