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的火气确实很大,将手里的布舞得虎虎生威,溅起一片水花,“你自告奋勇去给杨茂当军师,我以为你要挑着他俩反目成仇,结果你成日里挑唆杨茂去杀她,脑有疾。”
杨茂府上的军师范澄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李崇军师赵希臣,只见他豁地打开隔壁小院的房门,怒目而视,“觊觎有夫之妇,你无耻。”
“你觉得我无耻,唾弃我便罢,中阴山为何又射她一箭,弄得我如今都愧意难消,她一个孕妇,你也好意思出手。”
“王寂都说要屠青州了,我射他女人一箭又怎地?他应该感恩我箭上没有涂毒,不然一箭送他归西。”
两人吵来吵去,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吵多了,村子里卸甲归田的左邻右舍都听了个全乎。
不一会儿,方才被打落院墙的小子急匆匆地跑到李崇面前,气喘吁吁道:“老大,大事不妙,有名女子找上门了。”
赵希臣冷嗤一声,“莫不是欠了脂粉钱?”
那小子将手摆得似哪吒的风火轮一般,“浑身上下罩着幕篱,瞧不见真容,在营门口说要找主将,身后跟着好多人,都是练家子…”
李崇愣住,回过神后,将布巾子往院里一扔,心急火燎地往大营方向跑去,至于他人之妻这回事儿,权当想不起来。
身后传来一道冷嘲,“你巴巴跑过去做甚,你还是主将吗?如今,李草才是。”
作者有话说:
? 106、说动
兵营坐落在大梁附近的一座山坳里, 翻过山坳,眼前豁然开朗,树林成荫, 草地青青。田间往来的都是精壮汉子,偶尔也有女子穿梭于林间, 不似兵营, 十足一个普通村寨。
管维在大梁令典升的陪同下朝着营门方向去,还未靠近,高高立着的瞭望台, 传来喝阻:“来者何人?”
“大梁令典升, 有要事拜访李将军。”
也姓李?
不一会儿,营内有人通传后,搬开栅栏,放人管维一行人入内,只是周遭的好奇的目光总落在被郎卫簇拥着的管维身上。
小卒领着他们进了一座宽大的营房, 应是主帅的下榻之处。
正中央站着一个中等身量的汉子, 额阔顶平,眉心中间长着一个痦子, 还未等他发问, 管维自顾取下幕篱,那人的嘴巴开了又闭,眸光闪烁。
将幕篱交给身后的谨娘, 管维环顾四周仿若家常的摆设, 问道:“你就是青州大营的主帅李草?”
李草浑身坐立不安, 没有一丁点主帅从容威严的派头, 管维见他不回话, 活似个哑巴。
管维见他仿佛不太配合的模样, 心里也打鼓,王寂在大梁地界聚拢着数量庞大的青州兵,而大梁城内的几千郡兵,再加上白苍山下的几千郎卫,若两厢冲突,青州兵稳占上风。
李草不敢去看谨娘,足指躬起抓着鞋底,听人来报时,只说大梁令带着一名女子,他还以为是顾氏随夫而来,没想到此故非彼顾,确实是个故人。待他见到谨娘,才知道走在前面的女子是谁,只不过他将将被堵了正着,不能躲了开去。
管维皱紧眉头,将手里的“青州王令”亮给他看,又问:“你们可奉此令行事?”
李草单膝跪地,依礼拜见。
管维松了一口气,认就好。“你将营内的名册拿来。”连典升都说不清楚这支人马的来历,王寂只告诉他附近会住着这批人,让他与人方便,不要惊扰。
李草憨厚地扰了扰头,憋着嗓子说,“我等不属青州大营,若正经说来,只是一支不在列的私兵。”
管维狐疑地看了李草一眼,“私兵?养兵的钱粮如何而来?”
“哎呀,当然是洛阳的皇帝给钱,不然谁奉他的令…”
“拿下。”
“放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管维一声令下,钱明率几名郎卫扑了上去,宿卫宫中的人本就是近战好手,还未等周遭的兵卒反应过来,李草就被钱明给缴了械。
李崇来得正巧,刚好见着李草被钱明按在地上,脸上不禁一黑。
四眸相对,昔日亲眼见李崇从崖上落下,此刻却安然无恙地现身大营,哪有不懂这支兵马实际控制在李崇手中。
管维紧抿着红唇,先略过王寂将李崇所率这支人马摆在白苍山附近的用意,她冲着李草一抬下颚,问谨娘:“你道他是何人?”
谨娘觉得这人极为眼熟,却一直没有想得起来。“你去将他的痦子揭掉,面团混了点黑泥,都快要掉了。
李草赶紧去按痦子,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谨娘围着他转了一圈,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怒道:“你不就是当日那个劫匪吗?怎地装作一副太监声腔?”
管维见李草第一眼就心生怀疑,待多打量几眼,越发肯定了,她给钱明使了个眼色,虽然有些冒险,但是管维更怕此地已成贼窝,不如先下手为强。
只是没想到当日的劫匪却是李崇的手下,再一联想到中阴山的那场对话,管维此时才明了李草并非普通劫匪,而是奉了李崇的令而来。
好极,李崇李草,昔日屡次三番劫她之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护她之人。
李崇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可疑的绯色,支支吾吾地向管维解释。
“我当日脱不开身,让李草好言相请,只是这东西没有长脑子,这才得罪了你…”
且不说这好言相请如何变成了蛮力掳人,定然是平日里行事没个顾忌,做惯了的。“他伤害的是谨娘,若不是谨娘命大,他一刀砍下来,谨娘安有命在?”
“还不向谨娘赔礼道歉。”李崇催促道。
谨娘想起当日便心有余悸,对李草没个好脸,冷哼道:“我一个奴婢,可担待不起。”
李草被钱明压得动弹不得,不禁吱呀咧嘴,“你松开啊,不然我怎么陪不是。”
“一句赔不是,我与谨娘皆不想要,我只想问李将军几句话,说完我就走。”此李将军非彼李将军,管维是朝着李崇说的。
“昔年,李将军一时动念,带人闯入我家中,惊了我母亲,伤了家仆,对否?”
李崇点头,她所说的是事实。
“你遣部下来相请,不管将军本意为何,他掳我在前,伤人于后,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