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我还记得最后一回书信,问你如何做香枕,还未等到你的回信,便随着兄长去长安访亲,如今你还愿意教我吗?”

管维最怕旧时故友问她与王寂之事,王萱其实也不喜欢再述说她的坎坷苦痛,对她二人来说,都似揭开伤疤一般疼痛。

“兰为王者香,我在枕头里面加了佩兰木香几味香料,有养血安眠之效,回头我让谨娘写方子给你。”自那年后,这些安眠的香枕已对她失了效用,回宫后,她也用不着这些,生了音音和翊儿,她的失眠之症,无药自解,日日忙于照顾他们,夜间倒头就睡。

春日里,两名美貌女子沿着湖畔而行,有时笑语,有时沉默,重逢旧友,莫过如是。

公主走后,未时,管维召见了邓氏与六娘,六娘性子直爽,惹得邓氏偷偷地拉她衣袖,又暗暗地瞧管维的神态,生怕她着恼,恶了六娘。

王寂得了信儿,赶来北宫,问她:“你可是定下了陈六娘给音音当伴读?若是不满意,我让长姐多加留意,再报一些名册上来,多多益善。”

人是他找来的,她不想夸,只是六娘的确不错,粗中有细,学着母亲的模样接过茶水时,居然还晓得先试杯盏温度,许是幼时被烫过,从此长了记性。错了无妨,跌过也不要紧,记住教训,日后不要再犯,六娘小小年纪已知不二过了。

“我给邓氏说过了,待六娘大点再送进宫里。”

既然她允了,陈六娘何时进宫,王寂并不关心。他虽觉得陈六娘尚可,若是管维不喜欢,伴读而已,重找合适的便是。

此时,乳母将翊儿抱来寝殿问安,多日不见,翊儿已长得白白胖胖,不似出生时小小一团儿,他只顾抱着拳头啃,不太理人的模样,而音音这般大时爱笑,两眼弯弯似月牙。

王寂接过襁褓中的孩子,哪怕已然看过许多回,却总觉得看不够,回回都能发现新的稀罕处,翊儿眼皮都不抬一下,拳头啃累了,又睡了过去。

将翊儿交还乳母,王寂坐到管维身旁,眸底的笑意不散,道:“音音被萱儿带去了公主府,三个公主凑到一处也是有趣儿,萱儿也瞧过翊儿了?可惜翊儿太小了,不然你我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公主府走走,春日里,叫上周昌他们一起出城游春。”

他说得兴致高昂,管维抬眼看了眼殿外的天色,将要落钥了。“陛下,天色已晚,臣妾恭送陛下。”

她这番“寻常妃嫔”的派头,王寂看得甚觉碍眼,他道:“既然天色晚了,再回南宫也是不便,我就此歇下,管夫人意下如何?”

管夫人拜别都做足了,还未将人送走,她起身,很是恭顺道:“臣妾身上不便,怕是留不了陛下。”

王寂狐疑,她的小日子可不是这段时日。

仿佛知他所想,管夫人又道:“自打生了翊儿,日子便不准了。”

王寂将信将疑地走了,去了东殿歇一宿。

忍了五六日,王寂又来北宫,管夫人依旧道:“臣妾身上还未好,还是不能留陛下。”

王寂明白了,只要他来,她身上永远好不了。

“不若找太医来瞧瞧,紊乱成这般,许是太医失职。”

管维叹道:“瞧过许多回,本是吃药吃好了,见着陛下,这毛病又发作起来,可真真恼人得很。”

王寂被噎得答不上话,他总不能说“我验一验”这般极度没品之事,他倒是敢说,只怕管维当场翻脸,都懒得敷衍装相了。

寻常帝妃就是这般相处,妃子身上不便,君王不可能与之同床共枕。王寂总不好说,我并不介怀,以往并非没有同过床,新婚时遇过一回,她疼了,还是他的温热手掌贴于她的腹部缓缓揉着,她才入眠。

如此,王寂又去了东殿留宿,管维微微一笑,一夜好眠,你好算计,我便是傻的不成?

他在东侧辗转反侧,忽然掀被而起,在殿内踱步散去浑身燥热,这寻常帝妃看来是做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再次感谢捉出大bug的宝子。

? 75、醉酒(修)

谨娘生在孟夏, 草木繁茂生机盎然,今儿是她的寿辰,北宫之人皆与她送了寿礼, 连钱明都以妻室的名义送了一份儿寿礼过来。

回宫头一年,公主降生, 北宫大喜, 谨娘的生辰并未声张,私下里,女郎与她单过。

第二年, 姜后生了二皇子, 陛下日日来北宫,女郎烦闷,常闻二人争吵,偶有几回,她甚至听到了夫人咒骂之声。

前些日子, 女郎与她说, 这回的生辰定要给她好好过,她没有亲人, 女郎就让阖宫知晓今儿是她的生辰, 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跟她贺寿。

外间侍候的婢女也摆了案,公主皇子身边的侍婢要顾着小主子, 不能参宴, 管维封了厚厚的赏银, 让她们也沾沾谨娘的喜气。

谨娘, 碧罗, 越姝三人围坐, 管维坐在主位上,殿中舞姬献着管维最喜欢看的蹴鞠舞,只是宫中舞姬比起云娘的近卫少了几分矫健之姿,对管维来说聊胜于无,谨娘她们看得却很开心。

北宫之人,甚少参宴,难得她们如此高兴。

饮酒行令,观舞喝彩,好不快活。

谨娘端着酒盏走到管维跟前,眸中喊着泪意,她举着盏道:“我太欢喜了,欢喜得恨不能天天过寿辰,女郎,我要多谢你,你常说我救了你,其实是你救了谨娘,若是没有你,我的坟头说不定都长草了。”

管维轻斥道:“大喜的日子说胡话呢。”

谨娘憨厚地笑了,一饮而尽,管维不胜酒力,但是日子特殊,她也跟着满饮,一会儿,碧罗和越姝也来给她敬酒,管维不好厚此薄彼,也饮了。

她眼底桃花酒半醺,管维知自己醉了,让众人继续玩乐,碧罗扶着她回房歇着。

回屋的路上,管维数着大殿内的烛台铜灯,卧羊铜灯,雁鱼铜灯,数着数着,她自己又忘了,便拉着碧罗从头去数。

待她数累了,碧罗扶她进屋躺下,如此娇憨天真的管夫人,碧罗从未见过,不禁添了几分慈心,像对小女郎一般温柔怜爱,给她净面漱口,又吩咐小婢女去端醒酒茶来给她吃下。

“夫人,婢子留下吧。”将管夫人的发髻散开,让她睡得更加舒服。

趁着还余一丝清明,管维嘟囔道:“我无妨,歇下散散酒气,你陪着谨娘,让她欢喜。”

管维醉醺醺地卧进锦衾里,催着碧罗快走。

碧罗给她拉好床帐,又守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王寂趁着还未落钥,单骑进了朱雀门,他离宫了半个月,方才回宫。

那日,他告诉钱明稍晚会有旨意,钱明上奏书陈情,王寂一直压着,不赏不罚,钱明也很是沉得住气,按部就班地上职,并无其他举动。

王寂离宫之时,提拔钱明做了羽林中郎将,位同守卫南宫的韩奇,将原来在白虎门的旧将调离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