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忙转移话题,“宋师兄什么时候走?走时帮我捎封信回去,给我娘别给我外祖。”

“明天就走,你今天把信写好。”

席散了,坤叔问舞狮的事怎么说,“怎么没人跟你们回来?还是人留县里了?”

“没请到人,人家嫌路程太远不愿意过来。阿石找了门路请当地做那套东西的手艺人给我们做几套狮头狮背狮尾,做好了托镖队带回来。舞狮的师傅从州府请,他们几个表兄弟跟着学,寿宴那天披上江南的狮头狮背上阵舞狮。”哪怕是早已经知道了,再一次谈起,杨柳还是心生佩服,“好在阿石脑子活,我都没想到这儿来。”

程石淡定地搓了搓脸,按下明显上翘的嘴角,朝杨柳做个手势,别用那种眼神看他,他受不住。

正好村长又过来了,他让杨柳出去说,“你去当好人,先应下,具体的事过两天再说。”

闲下来了,两人开始收拾带回来的东西,一扇大屏风放青莺的屋里,这扇双面刺绣屏风花了一千多两,一面是狗一面是猴,杨柳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一千多两的银票比给碎银子还痛快。十来把花样各异的绣花团扇分别给三个小姊妹,还有绣帕头花银簪子,江南当地小姑娘们玩的玩意儿自然少不了。三个小姑娘一声惊叹胜过一声,怀里抱满了东西,嘴巴高兴得合不住,两只眼不够用,看了自己的再看姐姐妹妹的。

“这是给席哥儿的,江南园林多,鲁班锁也有房屋样式的,我多买了几个咱这儿没有的,你拿去跟你的小伙伴炫耀炫耀,可有面子了。”杨柳拿了提篮来,把部分鲁班锁装进去,还有弹弓和算盘,这些是给席哥儿的。

“还买了艘船,两层的,还没送回来,等到了你们带猴子坐船划水去。”程石进来说。

说起猴子,杨柳从满地的包袱里抬起头,“猴子生了吗?”

“还没有,肚子已经好大了。”青莺答。

“那就快了。”杨柳把布料放桌上,收拾好了跟程石出门去山上地里转转,遇上村里的人,俱是好奇江南如何,路上可有碰到拦路抢劫的贼人土匪。

“刘婶,晚上别做饭,待会儿我们送鸡蛋去镇上带席菜回来,我跟阿石不在家的这一个月劳你们多操不少心。”杨柳抱了两捆布过来,说:“路程太远,旁的也不好带,给你们带了些布也尽尽我跟阿石的心意。”

“哎呀!”刘婶受宠若惊,“大老远的……哎呀,你们还想着我们,真的是……这花纹可真好看,江南的样式吧?我都没见过,布也结实。”

意外之喜,刘婶心里挺感动的,都不缺几尺布,缺的是心意。

送鸡蛋去镇上,杨柳去找她姐,程石留在鱼馆看账本,“一千五百多两?上个月生意这么好?”

“反正我没记假账,青莺也把银票支走了。”管事摊手,“从你们离家到前天刚好一个月,四个孩子过来翻了账本,当天就把银票拿走了。”

“你给了?”程石不可置信。

“你想耍赖?”管事更不可置信,“不是你说……”

“不是,一两千两你就这么放心给四个孩子?”

“噢,带了你的老管家来。”管事舒口气,“生意好也是四个孩子的运道,前半个月天天早上过来摆摊卖蛋,也挺不容易。”

程石合了账本,买上菜送回来,再把家里的老少和丈母娘一家接到镇上吃饭,席上他问青莺这个月赚了多少银子。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四个孩子口风紧,谁问都不说,问急了就跑,一直到现在都是个谜。

青莺未开口先嘿嘿笑,另外三个孩子也嘎嘎乐。

“到底多少?笑都要笑饱了。”杨柳被逗乐。

“我有两千七百多两,表哥表姐和豆妹都是四百多两。”青莺大声说。

“干什么呀这么赚钱,你们出去打劫了?”杨老汉惊得挟起来的肉丸都掉了,“还是说你们不识数掰扯错了?”

杨絮也惊讶,她琢磨了下,说:“这个鱼馆一年赚得银子还不少,一万五有吗?”

“差不多,以这段时间来看,今年或许能有两万两。”大头在入秋后的熏肉上,在座的又都是自己人,杨柳说得也不含糊。

木氏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说不出话,这个数额已经不是她能想象的,她闺女手里捏的银子都比她家近几年的存银还多。现在看来大小姑子都低调,身家万两也还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也没看不起娘家。

万幸。

“豆姐儿,你姐可跟你说过她手里的银子打算怎么用?”夜里躺在床上,杨木纠结的把话问出口。

“我们商量的是等我们长大了,也要跟着镖队去江南。”豆姐儿看着蚊帐顶兴奋地弹腿,“好想快点长大呀。”

“挺…挺好。”杨木犹豫了再犹豫,说:“那你可要把银子保管好,丢了你可别想去江南了。”

“你……”木氏想说话,杨木伸手捂住她的嘴,等豆姐儿睡熟了他才说:“我们家虽然不比大姐小妹富有,但也不缺钱用,别去惦记孩子的。”

“她一个小孩懂什么,哪天被人把银子哄走了你就等着哭吧。”木氏狠掐他一把,怪他嘴快,越想她越担心,还是想把银子从豆姐儿手里要过来,“等她长大了我再给她就是了。”

“青莺手里的银子更多,她爹娘也没提要帮她保管。”杨老大转个身,强硬地说:“不准要,你在你娘家那边也不准提,这银子说到底是她姑母她表姐给的,跟我们没干系。”

木氏踹他一脚,气得半夜没睡。

小孩不知大人的争执,豆姐儿在天破晓时自觉从床上爬起来,开门放鸡鸭出去寻食,昨夜剩的猪草倒进猪圈,自己扎好头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胡乱洗把脸跑出去。

天色青灰,村后的大青山都是模糊的一团,村里大半的小孩已经起来了,听到跑动的脚步声,一个个急急忙忙开门出去。赵合也不清点人数,带着人把腿脚关节活动开,在第一缕日光洒向大地时,带着由青莺和豆姐儿打头的两队小孩往镇上慢跑,跑一柱香就停下走一段路,歇过气接着慢跑。

席哥儿和芸姐儿由老仆陪着已经等一会了,见人来了也不寒暄,默默跟在队尾往杨家庄跑。

等程石跟杨柳睡醒去逮鱼,听到村前晒场上的吆喝声过去看,就见上百个孩子围成圈由赵合带着挥拳头。大半小孩都是乱挥一通,腿上没力站不稳,出拳的姿势也不对,但气势挺足,朝阳照在汗湿的额头上,淌过汗的眼睛熠熠生辉。

一年两年,五年六年,坚持下来的可能只有十之一二,程石能料到不如人意的未来,但在这一刻还是受到了震撼。

“我小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真好。”他说。

杨柳回头看一眼,满怀振奋地去撒网逮鱼,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但她的女儿有了这个条件,真好。

整个村的人都像早上打鸣的公鸡,精神气十足,有余银的盖两间新房,没余银的收拾庭院,篱笆用竹条重扎,从山里移来荆棘花种上,墙角栽上野花,院子里再移来四五株青竹。

杨柳告诉村里人来年可以在门前屋后撒上葵花籽,葵花颜色艳丽,花瓣还大,秋来收获了可以炒了卖,过年时也不用掏钱买。

程石带人重新规划了停放木板车的地儿,外来的驴子骡子和牛也有了固定吃草的地方,给供人歇脚的人家在布上写字,做成旗帜插在门外。

两人回村不足十天,由游人带来的散乱恢复了规整,村里的人也有了主心骨,浮躁的心绪一一按下,心思又回到种地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