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有安侃侃而谈,小秦氏怔怔望着自家夫婿,只觉这人离疯魔也不远了?。

夜里,小秦氏孤枕难眠,坐起身后,悄然来到老夫人屋里。

老夫人被长子派人强行从江中接回后,也是不快了?许久,见到儿媳妇过来,勉强打起了?精神?,问她这么晚了?,为何?而来。

小秦氏双膝弯下,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跟前,双目含泪:“母亲,求求您,帮帮我们。”

老夫人也是一愣,伸手要?把人拉起:“你这是做什么,我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又能帮你什么。”

小秦氏也不知道,她如今很是困惑,想做点什么,又不知该不该,又能不能。

老夫人见她这样,轻声一叹:“我这心是偏的,对长子寄予厚望,费尽心力供他读书,入仕,却忘了?教他更为重要?的为人之道,反而我那二儿子,自己在?外头闯荡,却把忠孝节义悟了?个全,我们桑家有难,他在?外四处游走,能帮的都帮了?,帮不了?的,你也莫怪。他毕竟也只一介布衣,还得仰人鼻息,能做的又有多少呢。”

小秦氏将老夫人的话听进去了?,抬眼望着鹤发老人,问道:“若我的芙儿翘儿有难,二叔会不会帮?”

老夫人笑了?:“傻孩子,你以为你大女婿在?外面养的妓子是怎么没的,当然,纵使做了?什么,也说不得的。”

“还有江北那边,打着桑家旗号是使不得的,但你以为那边最大的粮油铺子,背后真正的所有者又是谁呢,你这二叔啊,比你以为的要?能干多了?,也比你夫婿更能护住我们桑家。”

更不提,桑有为已?经借了?晋家的兵,把桑家祠堂维护起来,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大功劳。

小秦氏如今就记住了?一句,只有桑有为能救桑家,救她的女儿。

那么,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分寸

晋擎携桑柔抵达松江, 又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最后一段行程,他们走的水路。

桑有为?父子得到消息,早早就候在了岸口?, 待到载着大批人马的大船缓缓驶来, 已是残阳斜落,夜将至。

桑宥伴在父亲身侧,颇为?激动, 可一见到最先从船板上奔下来的人, 抬起的脚步又落了回?去?, 退到父亲身后。

桑有为?一心记挂女儿,也没留意儿子这一举动是为?何意。

倒是晋湘老早就在高高的船甲板上瞧见那边等候的瘦长的少年了,心里头美滋滋的,可等自己急匆匆地下了船,他不但没来迎, 反而?还往后退, 晋湘心里不是滋味了,若不是桑有为?就在旁边, 她真?想逮着人问个清楚。

晋擎伴着桑柔缓步徐行, 握着她一步步地走下踏板, 也没在意晋湘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桑柔却是一直盯着在。

见弟弟确实有在避嫌, 没往晋湘那边去?,而?晋湘也赌气在,估摸碍着人多,没闹起来,桑柔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这对小儿女对彼此是个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注意些分寸了。

肖瓒带着女儿下船后就同晋擎告别, 他需得几日的时?间,去?处理一些私事。

桑柔见肖筱近些日子兴致不高,有时?眼睛红红的,还以为?肖瓒说她说得凶,有心开解,却不料弄巧成拙,肖筱眼眶反而?更湿润了,哽着声儿说她不是克母的小灾星,她也要为?母报仇。

别人家里的私事,桑柔不便多问,只关切地叮嘱她注意安全,先把自己顾好,莫再冲动了。

肖瓒如今说的要处理的私事,怕也跟他那命薄的亡妻有关。

当年肖瓒弃十万大军不顾,致使大好的局势逆转,晋家连失两城,好像也跟这位亡妻有些关联。

桑柔实在好奇的时?候也会?对着晋擎问一嘴,但晋擎显然对长辈的私事兴趣不大,一句夫人还是关心关心我们的怀远何时?到来,将桑柔堵得无话可说。

一行人入住的乃是松江原郡守的府邸,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自不必说,地方官在很多方面?其实和土皇帝无异,吃住行搁在当地必然是最?高规格,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搜刮民脂民膏已成常态。

谢霁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形容愈发萎顿,面?色也更为?沉重,反倒桑柔宽慰她:“你们这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性本?劣,否则为?何历朝历代的人都以入仕为?毕生追求,总逃不过功名利禄的诱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毕竟在谢家管辖的地界出了这等贪腐的行为?,谢霁仍觉面?上无光。

即便这等贪官污吏已被晋擎惩治,谢霁还是意难平:“江中?那边,会?不会?有这样的官。”

桑柔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大抵是没有的,别说这等价值不菲的豪宅,哪怕贪了百两,也得在牢里磨一层皮了。”

晋擎有自己的私产,晋家底子也足够厚,换个手头不那么宽裕的,稍微有些动摇,可能就要犯错了。

谢霁听?后沉默许久才道:“也就只有他了。 ”

但更重要的是,谢霁相?信桑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霁又问:“许家那对兄妹,世子打算如何处置?真?会?将人交给魏延平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伏才过,秋老虎就要下山,这一日日的没几许凉快的时?候,桑柔捏着手里的冰玉,贴到脖子上散散热,对于谢霁的疑问,反应平平,只一语双关道:“总有他们该去?的地方。”

许家兄妹在手,还可以掣肘江北,桑柔不觉得晋擎会?把人交给魏延平。

他只需要让魏延平知道,杀害魏明恩并非桑家人就够了。

又一日,为?着这事,桑有为?还单独找桑柔谈,说他收到了那边的书信,桑有安突染恶疾,桑家如今乱成一锅粥,老母亲还在那里熬着,桑有为?着实放心不下,打算回?去?一趟看看情况。

“魏延平既然已知凶手另有其人,必然会?调查清楚,若他得知许缙就在世子手里,我怕他对桑家不利,毕竟你三叔还在他那里押着,如今那边就剩些老弱妇孺,你四叔又不是能理事的,我不回?去?怎么能行。”

“琢琢,你已为?晋家妇,晋家若有难,你责无旁贷,而?为?父身为?桑家人,也有我的责任要尽啊。”

桑柔懂父亲的意思,他心意已决,她是劝不动的,干脆就别白费口?舌了。

“母亲那边,父亲打算如何安排?”夫妻俩分开久了也不合适。

桑有为?却不假思索道:“你母亲哪也不去?,就留在骐州。”

他也安心。

桑柔再道:“那就让桑宥跟着父亲同去?,我再请世子拨一批人马护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