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见她吃的欢,问还要?不要?。

谢霁却只低着头,好半晌才发出?听着像是哽咽又极力控制的声音:“也是巧了?, 我回回落难, 最后都被你救了?,你可真是我命中的福星, 可惜这回,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了?。”

桑柔递了?个帕子过去:“你告知我魏明恩的真正死?因, 已?经是报答了?。”

不然她到死?可能都想不到, 魏明恩居然是被许缙所害。

桑柔想到她那倒霉的三叔,至今还被关在?延陵等发落。

为着这事,她那投鼠忌器的大伯许了?魏延平不少好处,就差对他俯首称臣了?,还托书信到她父亲这里, 少有地腆下脸面请父亲代?为向晋擎说项。

邓家那边也没耽搁,按着行程, 桑翘人已?经快要?到江东,不日?就将同邓世充的侄儿完婚了?。

桑柔还特意备了?份厚礼过去,她并不看好这门亲事,她送这礼,也不过为桑翘这个同宗同族的姐姐在?那边能够好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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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桑翘是有别的想法,或者认命,桑柔也管不到了?,毕竟桑雅这个平时瞧着不声不响的不也干出?了?半路逃婚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说句心里话,桑柔其实还有点羡慕她。

因为,桑柔自问她自己做不到,不为自己,为了?父母和?弟弟,她也不能做。

桑柔收回心神?,再?问:“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谢霁再?吃了?碗银耳羹,将体内那股子暑热之气?压下去,才道:“许缙身边有个形影不离的长随,名陈舸,你这回可有瞧见,许缙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通过这个人的手去完成的,找到他便可,但最怕的也是这个人被许缙灭口了?。”

谢霁这么一说,桑柔也有了?印象,暗暗将人记住,打算派人再?去寻一寻。

魏明恩这桩稀里糊涂的老官司早就该结一结了?,再?拖下去,带累的是所有桑家人。

延陵如今实际上已?在?魏延平的掌控下,这人哪天不高兴了?,随时都能派兵攻占金陵。

哪怕魏延平已?经不管自己侄儿的死?因,一心只想咬下金陵这块肥肉,那也得让他师出?无名,身不正名不顺才成。

桑柔同谢霁聊了?许久,有些话也得说在?前头:“我知你受累,但一码归一码,我如今在?晋家,也未必事事如意,并非想帮就有那样的能力。”

谢霁人也爽快,将内心的悲凉压下,果断道:“我晓得的,这世间最难全的便是人情,我这样的人其实没用得很,连自己两?个庶兄都斗不过,累得母亲枉死?,三哥不知下落,便是夺回这江东又有何?意,守不守得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然是遭了?大罪的人,对自己的认知算是彻底清醒了?。

“但这仇一定要?报,”眼底的黯淡敛去,谢霁目光变得坚定,直直地望向桑柔:“我如今只想为母报仇,手刃那两?个畜牲,至于这江东,只要?世子真能体恤百姓,以仁治之,保我江东子民几?世太平,那么这地儿他尽管拿去。”

谢霁说得桑柔一时竟无话可接,静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谢四公子可真是大气?。”

唤一声公子,有时也是一种敬意。

谢霁此人,除了?能力欠缺,为人处事还真是没话说。

桑柔将谢霁的话原封不动带给晋擎,还有谢霁手写的承诺书。

晋擎看过以后,微拧的浓眉舒展开来:“这人倒是不孬,比她两?个哥哥强,不过谢洵却是可惜了?。”

据闻身上中了?好几?刀,掉落悬崖,尸骨无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既然说到了?这个人,桑柔也觉这人不错,顺嘴多提了?一句:“不如世子多派些人手再?到谷底找找,若能寻到,收为己用倒也可行。”

晋擎目光一转,轻描淡写地看着桑柔,就是不语。

桑柔也不避,不冷不热地和?男人对上:“还是世子觉得许六也不错,可以收为己用,或者,别家女子也可。”

不知为何?,晋擎竟然莫名有些心虚,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而且,不对啊。

晋擎做出?微愠样:“又是哪个长舌妇在?夫人这里乱嚼舌根。”

桑柔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世子又在?担心什么呢。”

晋擎神?情异常认真,轻捏着桑柔瘦薄的双肩:“你有什么大可以来问我,我和?你才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桑柔也认真起来:“最亲密好似也谈不上,毕竟我在?我母亲腹中呆了?足足九月,还有余。”

母亲和?子女之间,才是真正的骨血相连,不然谢霁也不会将整个江东拱手相让,也要?为母报仇。

晋擎对着这个外柔内刚的小女人,是真的有些无奈:“桑琢琢,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哪怕并不真心。”

桑柔瞧着男人,想也不想就道:“世子今日?比昨日?,愈发高大威武,睿智异常。”

晋擎:“……”

这哪是妻,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磋磨他的祖宗。

有了?谢霁的手书,已?经夺下四郡的晋擎请了?当地的一些书生,将谢家二子戕害嫡母,弑杀手足的丧德行为宣扬开去,立马迎来儒生们的口诛笔伐,这些读书人最看重的便是礼仪孝悌,纲纪伦常,谢家二子不忠不孝的行径,就是凌迟也不为过。

还有许缙暗害魏延平侄儿,嫁祸给桑家的恶行也随之曝光。

消息传到金陵,小秦氏眼泪止不住地掉,当即去寻夫婿理论:“大人为何?就不能再?等等,等这几?月,我们的翘儿也不必嫁去江北了?。”

大女儿婚事已?是不幸,小女儿也未见得好过,小秦氏心里的苦,竟是无人可诉。

桑有安这一年本就不顺,在?外处处低声下气?,讨人情搬救兵,可手头的几?个郡县仍是丢了?大半,对魏延平简直又恨又忌惮。

如今魏明恩的死?因说法一变,竟是许家小儿所为,桑有安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感,憋了?一年多的浊气?终于释放了?出?来,整个人也神?清气?爽,即便小秦氏对他发牢骚,他也没有动怒,难得有个笑脸,还哄了?句:“我们这个小女儿是个有出?息的,夫人莫担心,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小秦氏却不认同:“晋家势力越大,都已?经蔓延到了?江东,连谢霁也入到他帐中做了?谋臣,那不就是把江东送给晋家了?,且晋擎在?那边势如破竹,斩下谢假两?个庶子是迟早的事,到时邓家又会如何?作想,会不会因此为难我们翘儿,或者利用她做些什么。”

小秦氏这样久居深宅的妇人都能想到的,桑有安自然也有数,但他已?经管不了?:“我们桑家的女儿,生来只为桑家的长久兴盛,一个为晋家妇,一个嫁到邓家,有了?姻亲这一层,便是他们想对付我们桑家,也得想想外头读书人的笔刀,哪怕他们真的全然不顾,我也要?他们背上弑杀妻族??x?的骂名,为后世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