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锋哥哥，说。吃饭。”

周洺忙应了声：“好，谢谢你小牛，我马上就来。”

也许是因为当时亲眼目睹了桃花妖的去世，小牛的心理阴影是三个孩子之中最大的。其他两个孩子陆陆续续开始说话了，只有小牛一直一言不发。来到白石山后，他总会时不时地做噩梦，有时候晚上还会尿裤子，但周洺从来没嫌弃过，他一日复一日，温声细语地安慰小牛，原本总是沉默寡言的小男孩，慢慢地终于被周洺撬开了嘴，让周洺感到颇为欣慰。

他随手将还没刻完的木雕放在桌上，小牛目光落在那木雕上，忽然一怔，随后一屁股摔倒了地上，不停地发起抖来。

“怎、怎么了”

周洺话还未出口，小牛就颤颤巍巍地抱着脑袋，说：“怪……怪物……救命……”

周洺愕然地看着小牛，又低头看着桌上的木雕。

那是一条即将成形的龙。

……他抿了抿嘴唇，走过去，将瘫在地上蜷成一团的小牛捞起来，安抚地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肩膀。

“那不是怪物。”他耐心地说，“那是真龙，会在天上飞，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的真龙。”

小牛还是害怕地抖个不停，见他如此，周洺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抱在怀里拍着脑袋，等待他慢慢地平静心绪，心中却颇不是滋味。

为什么颜君明明救了大家，却反而被大家如此惧怕呢？他分明……他分明什么也没做啊，罪魁祸首是谢知蕴啊。

如今他回想起谢知蕴还是一阵惧怕，对方是他实打实的噩梦。

但对小牛而言，颜君似乎才是他的噩梦。

颜君待他的那些点滴涌入脑海，周洺咬了咬嘴唇，他要在能力范围些做些什么，至少他希望这四个孩子，不要对颜君产生不好的误解。

次日，周洺将做好的木雕摆出来，放在进屋就能看到的柜子上。

小牛一看到就面色惨白，但这次周洺没有去安抚他，他把四个孩子都叫来，郑重地说：“这位是颜君大人。他未来会成为飞升的真龙，千年后还会拯救因遭遇旱灾而民不聊生的天下，是非常伟大也非常厉害的仙君。”

小牛发着抖：“他……他不……”

周洺尽力把自己的语气放得很温柔：“小牛，当时是颜君大人救了你。如果不是他，你，小鲤，还有小骆，早就都没命了。他不是什么怪物，他是你们的恩人，至少这点，我希望你们可以记住。”

小鲤奶声奶气道：“我知道了。”

小鲤和小骆年纪相对小点，被甩下高台的时候都直接晕厥过去了，不像小牛那样近距离地看到了所有，也没那么害怕，走出来相对快很多，现在听周洺这么说，小鲤就乖巧地点着头，又重复道：“颜君大人是恩人，我知道了。”

小骆对颜君隐隐约约有着点记忆，他惊叹道：“颜……颜君大人是那个很好看的仙人吗？他好厉害。”

“是的。”周洺很认真地说，“从今天起，我们早上起来和晚上睡觉前，都要对着这个木雕进行祷告，一定要诚心诚意，这样神仙才会保佑你们平安无事地长大。”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给颜君建设个庙宇。

……像螭龙庙那样富丽应该是不太可能的，再不济，日后至少做个小神祠，可以给颜君奉献点香火。他决定下回下山去小石村买点供奉的东西回来，对他而言，颜君已经同神仙无异，若是贡献点香火给他，应该对他有所帮助吧？

阿锋对此兴致缺缺，他像往常那样，想撒着娇把这事混过去，但周洺却神色肃然道：“阿锋，你不能这么嬉皮笑脸的，我们在神明面前要有敬畏之心。颜君大人以前救过我，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也没办法救下你，所以他是你和我的恩人。”

阿锋被吓到了，一时间收了声，只道：“我……我明白了。”

周洺强调一遍：“每天都要，绝对不能打岔混过去。”

小牛自始至终没说话，周洺注意到了，却也没多说什么。

下午，他牵着小牛来到院子外，让小牛摊开掌心。

小牛不明所以，怯生生地摊开了，周洺在他掌心上撒了一把种子。

“……这、这是什么。”

“这是桃花的种子。”周洺说，还没来到白石山的时候，他就专门去买了桃花种子，当时店家说最好的播种时日是九月份左右，因而他一直没拿出来，但是看小牛这样，周洺决定还是早点告诉他比较好，“我们过些日子再将它种下来，好好呵护，它就会生根发芽，日后你就会见到一大片桃花呢。”

小牛怔了怔，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种子，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泪珠子不停地往外灌。

“她说不定下回投胎，是转世在我们种下的这颗桃花树上呢。”

小牛吸了吸鼻子：“真……真的吗？”

周洺抹去他的眼泪，柔声道：“这个是神仙才能决定的。所以你一定要诚心诚意地对神仙祈祷才行，也许哪天，他就实现我们的愿望啦。”

小牛犹豫了一下：“……他真的是神仙吗？”

“他救了我们，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呀，他就是神仙。”周洺很确定地说，“因为颜君大人是很厉害的神仙，所以才会和我们不一样。要是神仙和我们一模一样，那怎么还叫神仙呀。”

小牛抿了抿嘴唇，最后才用很微弱的声音说：“……我知道了。”

见小牛如此，周洺却还是有些难受。

不知那些修士们又是如何编排颜君的，虽然颜君可能不在乎，但周洺却还是会心疼。错的人应该是谢知蕴，为何都怪罪于颜君身上？

这世间实在是有太多毫无道理的事。

周洺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对着真龙木雕虔诚地祈祷着。

希望那些讨厌的传闻可以趁早消失，希望谢知蕴不要再纠缠着他，希望……颜君大人可以平平安安地飞升登仙。

第34章 34

养小孩比周洺想象得还要辛苦。

他教他们认字，教他们怎么掩盖自己身上的妖气，测了他们的灵根后，便教他们怎么学习使用术法，特别是水系术法。

周洺虽然能力一般，但要把他们领进门还是没问题的。他不算是个合格的老师，但他胜在耐心细致，奈何阿牛过于自卑，学着术法学着学着就掉眼泪，小骆学术法还行，但认字一窍不通，又很没耐性，至于小鲤，她意外地和阿锋走得近，却贴近了阿锋那闹腾和爱撒娇的性子，老是同他打闹，剩下的阿锋，最是让周洺气愤不已。

对方天资聪颖，周洺还没欣慰一会，就瞧见有次阿锋在用术法欺负阿牛，着实让他发了好大一顿火。这回他没再搭理阿锋，而且这绝对不是一次两次，其他二人分明知道这事，却没有来告诉他，他沉着脸决定晾着他们，晚饭都不给他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