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走到床边,交叉手臂,静静的俯着他思绪千回。搜寻记忆才发现,似乎他在自个儿印象中,永远都是这般的伤痕累累。
良久,他突然睁开眼,目光死死的锁着她,一刻不缓,没有惊讶,她依旧一脸冷漠,撇唇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以帮你夺回大辛的身份。”他忍着阵阵痛楚,声音仍是苍劲有力。
“大辛不是我的,荣辱兴衰与我无关,我只希望此后余生,生活可以平静的不再被打扰。”平静了许久才发现,腥风血雨的战乱似乎已经不是她想要的了。
“那就跟我走。”沿途走来,关于她的事多少听说了些。民间传言:她是前朝的祥玉公主,福伴此生,连本朝皇上都不想刁难;然他却知,事实不会如此简单。
听了这话,她扬唇,魅惑浅笑,邪美顷现:“我连你是谁都不知,凭什么要跟你走?”
“走了自然便会知道。”
“理由!”简约问着。
“我喜欢你。”他笑着,嘴角溢出一缕坚持,是她的存在才让他这些年来咬牙保住自己的命。
“呵,喜欢我?”讽刺的笑现上唇边,妩媚撩人:“喜欢我什么,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还是……歹毒到毫不眨眼就能牺牲掉昔日患难朋友的蛇蝎心肠?”
勉强撑起身,眼现出了习惯的阴郁,是她始终小看了他的执着:“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看见过初入媚香楼时那个天真无邪,不懂人情事故的你。”
“如果你喜欢的是那份天真无邪,那很抱歉,那个谷姿晴早在那一晚便伴着那个清澈透明的赫骞一起死了。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的女人。”魅眼凉唇,邪诡至极的举手投足,在他面前,她没必要刻意天真。
“告诉我你的目的,我不需要你的一切,只要你一颗心,就可以替你颠覆。”他说的坚定异常。
“很可惜,如今的我孑然一身,我的一切就剩这颗心和这副身体,而我的目的却是要得到我爱的男人,你可以帮我吗?”
“谁?”
“我的世界承载不了更多,若真喜欢我,就请祝我幸福,你不会希望我陪着你亡命天涯,过尽杀戮、朝不保夕吧!我们之间原不该再有牵扯,我害过你一次,也救你一次,往后别在来找我了。”言罢,不再犹豫的转身。
清冷的容颜终于现出一丝无奈,她还不起这浓浓深情,更不想一辈子面对着这个让她需要面对往事的男人。何况她的近况太多紊乱,不该再拖上无辜的人来牵扯,七爷的情已让她亏欠到撑破了心,怎么再还第二份情债。
跟萧月道了再见后,她便逃似的离开这地方,方踏出门,那道暗绿色的身影,让她毫不掩饰的皱眉,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直到他焦急的声音响起。
“你终于出来了,我都想直接冲进去了。”
“十爷!”她仍是有些茫然着,大胆的伸手轻戳了下他厚实的肩,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后,才终于信了:“您怎么会在这儿?”
“明宣说看你进了媚香楼,想到以前的事儿,怕你有危险就来找我了。原是想去找十一弟的,又怕处理不来事。”他若无其事的回着,露着担忧:“你没事儿下这么大雨跑来这做什么,七哥不是让你别在来了嘛。”
“以前服侍的姐姐身子不舒服,嚷着要见我,派人捎了信,七爷又不在,没理由拒绝,只好来了。”她答的干脆,没迟疑一刻,倒像是真有其事般。
辰啸也不疑有他,难得体贴的拉过她如伞,掩不住责怪的开口:“你是七哥府里的丫头,便是我们皇家的人,往后再遇上这事,就给他们撂下话,想要你跟父皇要去,总之别在来这了。”
“哦!”对着突如其来的关心颇为纳闷,但她仍是不敢自作多情,只乖乖的回着,当作是爷在教训奴婢。
意识到自己口气有些过了,他咳了声,极不自在的换了语气,只轻吐了句:“我是关心你。”
“哦。”依旧乖应,不多说话,心暗起狐疑。
“喂,你傻了是不是,我……算了,晚膳还没用吧,去我府里用吧,明宣还在那儿等我消息呢。”有些被气极,只能暗认了,她怎么就没脑子到这地步。
“啊?哦,好。奴婢谢过十爷了。”继续卖着傻,偏就执傲的不想在事情未肯定前露了太多情绪。
“你阿爹到底是怎么生你的,没让木匠指点过吗?怎么搭配成这样!“向天翻了下白眼后,他突然恢复从前的摸样,开始跟她杠了起来。
没料,反让她自在许多,不服输的回瞪过去:“怎么,皇上生十爷的时候是让木匠指点的吗,那就难怪了,木呐的不一般呢。”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让父皇砍了你头。”
“哦,那奴婢等着,明儿早朝的时候十爷可别忘了奏本。”
“吼!你怎么每次跟我杠起来就口若悬河的,方才跟你说正事就傻的像得了失心疯。”
“奴婢只是因人而异,跟七爷讲正事的时候奴婢还是很机灵的。”
“你……”
又一次,他们的争吵以她的胜利而告终,只是这一次她直觉的嗅不着从前的火药味了,有的是诡异,他的关心来的突然来的虚假,纵然曾有好感,却并不代表她会没脑子的欣然接受这恩宠……
{19} 前世约 千年刹那
路长梦短无寻处,总有情愁滋味,眉间心上。
“瑶姬,你是我的,你曾在众人面前许诺,今生会嫁给我轩辕!”
“对不起,这是瑶姬欠你的,来生一定还。”
“我等不到来生,为何……你来生再还的不是蚩尤?”
巍峨险峻的山颠,有三足鸟清鸣的哀嚎,悲伤至极。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皆眸露坚定,坚定着……各自的爱。
男子痛苦闭目,旋身,只露背影,傲慢挺立,握拳,俯瞰苍穹。身后的红颜顷刻化烟而消,空旷的山顶只留那道孤寂的身影,茕茕而站,口中低喃:“瑶姬,我让出了今生的你,你的心、你的身。你许了我来世,当真吗?那我宁愿只做凡人,追你生世……这是你欠我的!”
……
猛然间,姿晴睁眼,一室的黑暗,额角不断沁着冷汗,起身。陌生的环境让她摸索了良久才终于燃亮了灯芯,茫然的在案边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猛灌了口,想压平了起伏思绪。多久了,多久没再做这梦了,好似上一次也是出嫁凌乾前一晚的事了。
今夜用完膳,辰啸便执意亲自送她回府,刚到白鹭园,还没来得及进门,丫头就兴冲冲的跑出来,说是媚香楼又来信了。她正捏着汗,怕暴露了赫骞的存在,徒惹了麻烦,没料,他拉起她就离开,只抛了话:“你们家爷不在,晴姑娘最近遇上了些麻烦,我带回府暂住两天,七爷回来了我自会放了心,把她送回来。”
就这么着,她又从白鹭园颠簸到了瞻园,兴许是太累了,又兴许是这陌生的地方,更或者是下午才和明宣聊起了此事,夜有所梦了。侧头沉思,口吐轻喃:“蚩尤……蚩尤……”这名儿让她越念越熟悉,突感莫名的压抑。
冥想了片刻,待心神回复了,她才如无事般继续躺回床上,清秀的唇勾起无端的释然入睡。
虚掩的窗外,辰啸不语,凝着她失神,见她终于睡下,才转身,看着满天星斗,露着一脸难懂的情绪:“蚩尤……瑶姬!呵,多不适合放在一起的两个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