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哥哥,还真有呢。”
一阵慌乱中她才方觉刚才那如茫刺在背的感觉淡了些,却也只是淡了些许,这风清云淡中有多少假装,怕是傻子都感觉的出。回味于口中的甜,教她有些难受的酸,到底还是在这不遮掩的疼宠里品出了甜……这不该有的感觉啊。
“闹够了也吃够了,走吧。”好不容易热闹起来,又被辰宇这突然莫名的一句话浇熄了。
辰啸抬头,还是没弄明白他这话是冲着谁说的,内容又是什么:“去哪儿?”
“父皇让我带小晴入宫。”难得的解释了句后,他率先起身,帅意的拂平衣上皱折,举步离开,来去如风,快的让人压根都还来不及反映。
“那奴婢先告退了。”行完礼后,姿晴也只好急急的促步跟去。
出门后,望了眼定定坐在马上的辰宇,已习惯也懒得多问,这回她索性自己主动朝他伸出手,交握后跃上,便扬尘离开,共乘一骑在他们之间早已不是新鲜事了,向来随性的她也不想计较,何况此刻她的所有心思都在揣测皇上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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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殿后,她始终屏息跪着,辰宇只是把她送到殿外便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像是顿失了依靠般,心就这么没着落的荡着。偌大的殿内,只有她和皇上以及一些随侍的宫女太监,一室的肃穆,哪怕未说任何话,只需静坐龙椅,轩辕持泽已将皇上的威严尽显无遗,教她不敢出声。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粗哑苍劲的声响起。
“奴婢遵旨。”她轻抬头,不再忌讳的直视起那高高在上的人,待其下文。这才发现,比起上次照面,他似乎老了好多,疲态突显。
揉搓着玉扳指,他端详了良久,才浮上笑容:“在丞相府待的还好吧,现在心里还有怨吗?”
“回皇上,奴婢的怨兴许可以随着时间慢慢退隐于心底的某个角落,却是无法彻底忘却的;但比起奴婢的怨,天下黎民的怨才更重要。”盈笑道,她回的坦然谄媚得宜,不明他的目的,至少深知每句话都该小心应着。
“起身吧。”挥了挥手,他继续言:“这儿没外人,朕也答应不管如何都会留着你一条命。不必再跟朕说这些客套话,听白丞相说你性子直爽毫无心机,现在用你的本性再回答朕一次,朕亡了辛朝取而代之,你当真没有恨吗,可有报仇之意?”
“奴婢只是一介女子,除了认命,难有作为……”
“如果有朝一日你觉得自己有这能力足以颠覆了呢?”果断的劫断她的话,他要的不是摸棱两可的答案。
感觉到高台上射过来的灼热目光,似乎要把人射穿般,她索性豁了出去,既然他口口声声要她直言,再隐瞒只会适得其反:“倘若真有这能力奴婢也会视情况而定,只要皇上是个勤政爱民的明君,奴婢又怎会背起千古骂名,有违民意,有反天意呢。还望皇上恕奴婢口拙,奴婢本就是这张嘴笨,这性子太直……”
沉寂了许久,在姿晴悔的想咬掉自己这舌头,几乎以后她完全猜错了圣意之时,头顶突然飘出豪迈笑声。轩辕持泽起身,亲自扶起她,略带了真挚的喜欢:“朕说了会留着你的命,君无戏言。”
“难怪白丞相谈起你来,满脸的无奈,却又满眸的笑意,都不舍得放人了。你这丫头,性子还是要收着点,不然往后可会带来不少祸。”见她疑惑,他背过手解释着:“最近战乱刚平,宫女缺的紧,皇后连洗衣库都改革了,调了些干净的出来,还是不够分,一时也找那么多。朕想把你拨去七皇子府里,怎么说皇子身边都该有个得体的人侍侯着,替着打点起居,你可能胜任?”
“奴婢承蒙龙恩抬爱,怕是会照顾不周,反惹的七皇子不高兴。”丞相府好不容易待熟了,又要换,是想折腾死她吗?何况她压根不觉得这只是单纯的拨个人而已,她的来去似乎隐隐的决定着某些事。
“不高兴!朕倒还是第一次瞧见宇儿那么高兴呢,都是些年轻人,也能伴着好说话,何况……”
话才劝到一半,便被通传声打断:“奴才叩见皇上,灵妃娘娘到了。”
“宣!”沉厚一字,他转身拂衣举步,继续稳稳的在龙椅上入座,略显老态的脸露出纵爱。
“臣妾叩见皇上。”灵妃持着莲步翩然而至,典雅的行完礼后,才侧眼兴味的打量着一旁的姿晴:“皇上,这便是打算拨给七皇子的丫头吗?确实清秀。”
这眼光让她有些不自在,故意打断,乖巧的行礼,不想出了纰漏:“奴婢给灵妃娘娘请安。”
欠身搀起她,灵妃一脸温婉的笑:“起吧,往后七皇子那儿可要靠你多担待点了,伺候的好重重赏你。”
“丫头,朕还等着你的答案呢!”
思忖须臾,轩辕氏的家族事她不甚了解,但这几日那几个皇子们的相处态度中,多少也嗅着了些端倪。人从来便是可以共患难,却未必能同富贵;想起来时马上那个孤傲带笑的男子,以及一直萦绕在心头,皇上莫名的善待,不入虎穴又怎得虎子:“奴婢叩谢皇上龙恩,叩谢灵妃娘娘提点,往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侍奉七皇子。”
“好,那下去吧,让门口的公公带你去候着,一会儿宇儿请完安便会来接你,你就直接跟着他回府吧,白丞相那儿朕会知会声。”
退下后,姿晴才重重的吐了口气,淡淡凝眉。很明显皇上是个眼明心明的人,辰宇的心思似是早知道,非但不阻止还想法子促成,是看在辰宇有功的份上吗?但她始终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战俘啊,就算言的在冠冕堂皇,皇上又怎会不知她暗藏着的心思,回想着方才的每一句话,她突然暗眯眼,或许……她对漓朝来说有着自个儿都不知的利用价值。
“呦,林公公您这不在皇上伺候着,是去哪啊?”招呼声响起,让他们不得不停了步伐。
“明大人说笑了,没皇上旨意奴才哪敢乱跑啊!”被唤作林公公的太监,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打趣的寒暄着,举手投足间却露着太监少有的精明与……狡诈:“这不就是皇上让奴才领这位姑娘去宫门口侯着嘛。”
姿晴冷眼撇着这虚假到相配的两人,那个仍是一派安然的男子,能说这般庸俗尖锐之声时还带着淡定口气的,恐是天下也就唯其一人了,而这人她记的紧。
“得,你回吧,我来领。”说着,他便上前拍着林公公的肩,不着痕迹的塞入银子。
“那您可别误了正事儿,这可是要交给七爷的人,让爷等久了奴才可担待不起。”将银子藏妥后,林蚺说的煞有气势,交代完便转身走了。
见人走远后,明宣看了她眼,继续举步前行,没急着说话,两人只是踏着较慢的步子朝宫门走着。许久了,见姿晴始终冷眉不说话,他头一次率先忍不住:“你有什么不舒心的可以质问我,这么憋着,形同陌路,彼此都难受。”往后需要打照面的事儿多的很,这么着他可受不了。
“对不起,明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奴婢只是失望自个儿看错了人。”姿晴有礼的回着,刻意的拉着距离,彻寒的淡漠。
“我也是人没你想象的那么超然物外,能钟鸣鼎食、轻裘肥马,谁人不想。”突然回头止步,他淡笑,回的有些痞味。却不明为何她对公孙轼的归降可以淡笑了然,对他却如此苛刻。
没有回话,她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片刻后,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没了一贯的清淡、不羁,突现的认真坚定:“相信我,你我此生虽无太深交情,但欠你的我要还很久,所以我明宣今生定不会让你失望,让你再受伤害!”
愣了会儿,尤为不解他莫名其妙的话儿,迟疑了片刻,眼神忽闪,拿捏到唯有他瞧得懂的神,见他又换上一脸清笑,才防备着开口:“走吧,若你能辅佐当今皇上,让百姓衣食无忧,也是好事儿。”
明宣放下手,刚回首,眼前突笼的阴影让他愣了下,刻意的惊讶,接着才像无事般,朝着一脸阴霾的辰宇耸肩痞笑。
“我等了你很久!”仅一句话,已泄露了太多怒,辰宇静立抿唇,双眼死锁着姿晴。
“奴婢知罪,让七爷久等了,这就随爷回府。”欠身后,看辰宇不发一言的转身,她立刻跟上,不敢再耽误片刻,却仍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明宣一眼,为他话里的意,深深皱眉。
确是如他所言,他们之间并无太深交情,但是那真挚到慑人的眼神,让她不得不信他。呵……前世今生!他所知道的该是远比她能猜到的多,不是吗?
{16}前世约 情切意绵
夕阳碧落,傍晚时分,今日的白鹭园尤为热闹,公孙轼从边关十万火急的快马回城,面圣后未来得及回府就直接赶来白鹭园。各位皇子也全聚了过来,用完晚膳就都凑到了议事的止鉴堂,姿晴在一旁随侍着,看这气氛甚为凝重,亦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在角落里听着暗自掂量。
刚想开口,睨了眼端立在边上若有所思的姿晴,二皇子沉了沉声开口:“七弟,到底是军中密事,不相干的人就撤了吧,我们这儿也不需要伺候。”
“禀各位爷,奴婢在门外候着,有事传一声就好。”知趣的退下,却甚觉得他们的提防无聊。连赳赳武夫,堂堂男儿的公孙轼都舍得让他手握兵权了,何必防着她这一介女流。
没有阻止,辰宇只是撇了眼她,端起茶盅轻啐了口,默不作声。
见人走后,辰啸才挑眉,略有怀疑的看向公孙,再次确认:“凌乾那儿当真只是虚张声势,那前段时间你亲自传回来的战报,可还写的有棱有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