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回十皇子,恕微臣一时疏忽,杯弓蛇影了,据活捉的俘虏说,他们不过是在寻人。”躬身作揖,尤为恭敬。

“寻人,寻什么人需要派出那么多的兵力,还需要屡次寻到我大漓境内的?”六皇子紧神,侧目凝着这前朝降臣:“你……该不会和凌乾暗地里勾结了吧?”

“六哥,您这是哪儿的话,是在怀疑父皇的决策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公孙将军若不是个人才,父皇也不会在国之初定便委以大任。”见七哥闻言皱眉,辰渊索性抢在他前头报起不平。七哥如今的一言一举都有可能落个徇私的话柄,多少人觊觎的紧;他不同,反正哥哥们知道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

“好了,言正事吧。”嗅出了火药味,二皇子轻咳了声,拿出长兄的架势:“七弟,这事儿你怎么看?”

凝神琢磨了片刻,辰宇才支着头,道:“是否真是寻人不得而知,若真是,怕丢了的也是个大人物;而更可能的是他们在借机探我们漓朝的虚实,看我们的兵力。依我看,深藏不露更好。”

“恩,我也这么认为,何况他们也退了兵,漓朝也才刚稳定,此时不适宜两军对垒城前,明日早朝我们就这么上奏吧。天下是大家一起打下的,往后我们兄弟几个会更辛苦,团结起来才能父皇分忧,懂了没。”隐约察觉的到近日里他们几个间的暗潮汹涌,二皇子没有明言,只拐着弯劝着。

他相信父皇率他们那么辛苦的打下江山,觉不是想看他们手足相残的。

“恩,那今夜就到这儿吧,二哥和六哥可都急着赶回家陪嫂子们了。我们就散了吧,我也该回府享受孤枕难眠的滋味了。”辰啸起身松了松筋骨,取笑着,一切就好似从前一样,那种毫无心计的相处模式。

“孤枕难眠,十哥那你还那么享受干吗。”辰渊开口,一脸顽笑:“难得今夜星月相皎,我们兄弟几个好久没聊了,今晚就放松一回,把酒言欢,也算庆祝下不用那么快征战凌乾。”

“我没意见啊,只要七哥不觉叨扰。”辰啸开口,算是应了。

“也别疯过了头,耽误了明儿早朝,我和二哥先走了。”六皇子起身,不掩饰自己的归心似箭,与二皇子转身并肩离开。

“微臣恭送两位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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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月色,四周回荡着琴萧合瑟的天籁之音,一派清闲。四人端坐在岁寒亭内,传出片片笑语。自从起义至今,确是甚少有机会都这么悠哉的畅所欲言;又或许彼此都清楚,过了今晚也许此情此景很难再现。惟独公孙轼始终不作声,融不入其中,径自灌着酒。这岁寒亭、这白鹭园于他而言有太多的不同,太深的回忆,掩不去,忘不掉。

姿晴端上刚温过的点心,轻声放置在桌上,不敢多做打扰,刚想退下,身后突然响起辰渊的声:“玉姐姐,这儿可没外人,你怎么见了我这弟弟也不招呼下呢。”他始终还是比较习惯她祥玉公主的身份,一路玉姐姐的也叫习惯了。

“奴婢给十一爷请安,还请爷可千万别折了奴婢的寿。”有没有搞错,当日是谁说这七爷为人严谨的,那现在还故意在他面前惹祸。

“得了,别那么拘谨,坐下来一起聊聊吧,七哥,可好?”对于她的谦卑有礼让他不舒服极了,这哪像姿晴,辰渊忍不住大胆的越过礼数开口。

“坐吧,这些事让别人侍侯着。”虽还是如以往一般的淡漠口气,但行动上可不只如此,起身亲手接过她手中的点心,顺势拉过她在自个儿身边入座。

如此平常的动作,出自辰宇之手后,便让一旁三人瞪大眼怔愣在当场。到是当事人浑然未觉一派自然,夹着菜不断往她跟前的瓷碗里送。

晚膳时她一直在旁伺候着,跟着又在止鉴堂外寸步不离的候着,想起来有些暗暗的不舍:“吃多点,别饿着。”

始终默然不语的姿晴,偷偷楸了眼辰啸后,才闻声,低头,心不在焉的拿起筷子,看着跟前的碗,突然下意识的惊呼:“哇!这么吃会撑死人的。”就算让她吃,也没必要把食物堆成山吧,多浪费。

被她这么一叫,其他人也忘了先前的惊讶,发笑出声,前一刻彬彬有礼,下一刻本性尽露,早就是众人习惯的姿晴了。

见公孙终于放下触景生情的愁绪,她也突然觉得开心了些,索性放下刻意的礼,反正他们也早习惯了她偶尔的不拘小节:“公孙哥哥你这边关一去就是一个月,可把姿晴想死了,每天闷得紧,都没有陪我说话。”

“你啊,是嫌没人陪你去媚香楼惹事吧。”此情此景,不禁让他松了心神,像是回到从前,博惠年间,他们可以肆意的在岁寒亭把酒闲聊,毫无顾及。

“媚香楼?”辰啸好奇的问着。

“是啊,从前这丫头便常嚷着要去那玩,出嫁前终于如愿了,结果在那儿把老鸨气得说话都打结了,那场面现在想来都好笑。”谈起往事他也就口若悬河了,忘了礼,片刻刹那扬着笑,有的皆是从前的美好。

辰渊忍不住大笑:“十哥果然没说错,你确实娇纵胡闹,真恨没能早点认识你呢。论起整人来,韵菲算是其中翘楚了,也没你那么大胆,妓院都敢闹。”

“其实……姿晴也不过是去泄恨罢了,那地方带给她太多存下阴影的梦魇了。”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既然辰宇对她似有好感,那就该握住,搏同情,又能让他们对她减了防备:“成修他们把她从那带出来时,身上的那些伤痕,触目惊心。那老鸨是活该,若不是姿晴向来天真不记恨更没报仇的心思,她早死了。”

“你在媚香楼待过?”辰啸突然问道,略有感慨,那一脸始终无邪的笑背后到底藏了多少辛酸,这种感觉……他似乎能体味。

“你不是祥玉公主吗,你阿爹还是前朝丞相啊,怎么会……”辰渊也跟着惊讶,才发现一直他只是在她面前发泄着自己的不快,却从未问过她的事。

姿晴低首不着痕迹的凝眉,不解公孙轼怎会对他们说起此事,他明知那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伤。莫非……是想让她握住辰宇?

咬了下唇,她略抬首,尽量让自己眼里能显出些晶莹薄雾:“我不想提这事,更不想回忆那段日子。”见公孙闻言松了口气,她才知道自己猜对了。

然他却不知,复国的事她已不愿多干涉,天下谁主又如何,只要每个人都能幸福的活着就够了,何必……再要掀起紊乱。

“好了,别谈这事儿,以后那地方你别去了。”那眸里的痛是伪装不出来的,辰宇撇了眼,突然说话,声音有些隐忍的怒气。

各怀心思的几人皆不再说话,公孙轻微一笑,果然辰宇对姿晴的感情不一般,突然想起了从前的那同签之缘,兴许是注定了的。深知自己卑鄙了,为了替致沁报仇,他几乎连姿晴都利用上了,然倘若辰宇真是个不错的归宿,也算替这丫头寻了个好婆家吧。

姿晴则没太在意,只觉习惯了,辰宇常会突然冒出那么几句让她不得不藏于心底回味的话。一双凤眼却始终紧瞧着辰啸,她多希望能在那张脸上看见不舍看见爱意,然却除了些许无奈之外别无他物,直到那灼热的视线引起他的注意,看他突然坏坏一笑,她才仓皇低下头,也许方才那一刹她想他脸上找的东西……全都聚到自己的眼里。

若是当初真嫁去了凌乾到也好,可如今天天都有机会相处,原本压根不浓的感情也都有机会浓了。她见识到了他的认真、执着、偶尔的天真,无法控制的让这自做多情的越来越深,看他对韵菲的无微不至,无法不咬牙的妒。

但她却开始怀疑自己爱的,只是那个爱着韵菲时的辰啸……

之后又闲聊了会,她始终没在放太多心思进去,见天色晚了,他们便也散了。陪着去门外送走人后,姿晴认命的回屋替辰宇里着床,熏着香。今夜轮到她守夜,来了白鹭园才知道,这表里沉稳干练的七爷,骨子里挑剔的骇人。睡前定要喝杯上好的茶,梳洗的水温度要适宜,还有一大堆零零总总的,着实累人。

泡完茶后,她万分小心的端着往寝屋走去,动作不敢放慢,生怕茶凉了惹那位爷不高兴。进屋后,他已梳洗妥当,禀退了丫鬟,只着单衣坐在檀木椅上看书,表情分外认真,分神多瞧了几眼后,姿晴差点惊讶到仍掉手里的茶盅。赶紧归置好,清了清嗓子才道:“爷,您书拿反了!”

闻声后,辰宇抬首,面无表情的正过书,继续看,不发一语。片刻后,右手端起方才她刚泡好的茶,猛喝了口,仍旧埋头“苦读”。

见状,她再次不敢置信的开口:“爷,您不觉得烫吗?”这可是沸水啊,往日他都会不多不少等上半个时辰才用的。

“还好。”终于,他放下书回了话,紧瞧着眼前女子,又道:“小晴,会捏骨吗,替我捏捏。”

“是。”姿晴上前,素手揉向他的肩骨用劲捏着,因为习过武,这力道对他而言正好,见他舒服的闭上眼,享受着。

这些日子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把他累坏了,父皇的格外依赖,缝事便是一句“宇儿你怎么看”,给了他太多压力和不想涉及的争端。凌乾的事幸亏有公孙操劳着,琐碎之事又有明宣担着。却不知他累的是心,是担心从前最害怕的事当真发生了。

“小晴……”轻唤了声,听她低应了句,犹豫了会才自在的拉下她的手,转过身凝了她许久,拼命的想在那双眸里找到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直接开口询问:“是不是喜欢辰啸?”

“七爷……”被他突来的问题吓住了,她头一次真正的不知所措。

“今日在岁寒亭你瞧着他的眼神……太明显了。”不容她回避的抛出一句话,他只要一个答案,见她敛眉,偶露的颊边嫣红,甚是慑人。这女儿家的娇羞啊,足以证明一起。

有些挫败的垂首,眼里尽是猜不透的情绪,只咕哝了一句:“为什么偏偏是他。”

想起了方才公孙语里的句句隐讳之意,镇定后的姿晴漾起甜甜一笑,解释着:“爷,您别误会,小晴自知自己身份卑微,不敢想。”她没办法为了那些恨而出卖自己的感情,更不舍欺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