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小江还在做着辩解，连笙的心已经慢慢沉下去了，心里翻江倒海。去了卫生院，小江头上伤口周围的一圈头发都被剪掉了，上了药。回来的时候，连笙仍抱着他，有些吃力，小江已经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连笙送小江去上学。小江刚上学前班，似乎很喜欢这里，才刚在门口就往里面跑。连笙只听到班级里有孩子在叫：“小白痴过来了，小白痴过来了……”

“哈哈，小白痴今天贴了膏药……”

连笙刹那间就愣住了，像雕塑一般站在门口没有动。她朝里面望过去，才发现小江的座位在教室的角落里，没有同桌。有孩子在他的旁边拉拉扯扯，动动他的伤口，小江还是傻傻地笑着，一点都不介意。她的脸色冰冷，眼眸微眯，走了进去，逮住那几个欺负小江的孩子，冷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小孩子有些怕她，脸上出现畏惧的神色，马上就散掉了，连笙听到一个小孩子嘀嘀咕咕道：“不就是个白痴么，哼！”

小江不明所以，委屈兮兮地看向连笙，眼中还有些责备的味道，似是觉得连笙吓跑了那几个小孩子。连笙拉着小江：“走，我们去找你的老师。”

连笙刚出门，就有两个小女孩跟了过来，怯怯道：“大姐姐，他们老欺负蒋江的。”

“你们老师都不管的吗？”

“下课了，老师看不见管不到的。”

连笙突然就有些无力，紧拽着的手慢慢松开。办公室的门还关着，连笙带着小江站在门口，她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怜悯地看着他。他的小江，最可爱最纯真的小江，怎么办，以后怎么办呢？

小江不悦地看着她：“姐姐，你干嘛要凶他们，谁都不跟我玩，只有他们跟我玩儿。”

连笙觉得自己的眼睛变得热热的，她竭力忍着，不知道该如何跟小江解释这一切。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怎么会，怎么会……她无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小江，他们对不起你。”

“姐姐，老师来了。”小江低低地说了一句，毕恭毕敬地对旁边开门的老师鞠了个躬，“老师好。”

“你好，许老师。”连笙站了起来，对这位年轻的老师点点头。连笙与这位老师交谈了几句，老师也知道连笙的来意，“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连笙客气而恳切地道：“那谢谢许老师了，小江拜托您照顾了。”

连笙初来时心中有无限的怨恨，可面对老师，又不得不恳求她委托她好好照顾小江，小江还这么小，他应该在学校里的。

又过了些日子，连笙问小江：“小江，你的同学有欺负你吗？”

小江有些闷闷不乐：“都没有人跟我玩了。”

连笙有些愧疚，却觉得这样也好。没有人欺负他总归是好的。再过了一段时间，小江没有刚开学那段时间喜欢学校了。他每天都不肯去，问他原因也不说，一天连笙私底下找了个女孩子来问。那个女孩子看着连笙的眼睛有些迟疑：“他们说他是傻子，是破烂儿，是没人要的孩子。”

连笙身体一僵：“还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小江的妈妈跳楼了，他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连笙只觉得脑袋一白，身体几乎站不稳。

教室里传来喧哗声，有个男孩子尖叫声：“他是神经病，他是神经病！”

“神经病要打人了，神经病要打人了！”

小江拿着椅子要打人，脸上流着泪，表情狰狞：“你妈妈才跳楼了，我妈妈只是去天上做了天使守护我！”

“傻子懂什么？你妈妈早就死了！”

连笙冷着脸，一步一步地朝里面走，她的身子在发抖，唇也哆嗦得厉害。这么小的孩子，他又有什么错，她将旁边围着的小孩都挥开，用了些力气才将小江手中的椅子躲下。她的唇色苍白，她柔声道：“小江，我们回家。”

小江见到连笙，什么也不顾了，扑入她的怀里：“姐姐，他们说我妈妈死了！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小江的质问像一条鞭子抽打着她的心，连笙没有回话。她只是将小江抱了起来，重复着一句话：“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小江仿佛是从连笙这儿证实到了什么，哭得很厉害，全身都不停地抽搐起来，他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连笙任由他喊任由他叫，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她的脸上淌着泪，紧紧地咬着唇，坚决道：“小江，江家欠你的，姐姐替你一笔笔讨回来！”

（18）

每晚江策都会抽空给连笙打电话，连笙守在小江的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江策问：“最近过得还好么？”

连笙没有回答好抑或是不好：“江策，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还要一个多月，我会尽快赶回来的。”江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不少的歉意，连笙轻笑一声：“慢慢来，你注意身体。”

尔后，两人又说了些话，对于小江的事，连笙只字不提。其实以江策的才华，他本该继续做研究，做学术，那是他喜欢做的事。可一毕业，他选择了一家企业，工作又累又辛苦，她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如今他身在外地，她不想让他担心。

小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他下意识地不想醒来，睡梦中紧闭的眼中流淌出眼泪。连笙心疼难耐，用手指擦拭着他的眼角，眼中充满了哀伤。连笙终于意识到自己饿了，硬是将小江给摇醒了：“小江，我们应该去吃饭。”

小江睁开眼睛没说话，连笙故意用放松的语气告诉他：“你不是说最喜欢吃石锅鸡肉拌饭嘛？姐姐带你去吃好不好？”

拌饭有点小贵，连笙不总是让他吃的。小江的双眼更是没有光彩，愣了许久，还是点了点头。连笙带着他收拾一番，带着他出门。两人才进韩膳阁的大门，她便听到有人在喊她，声音中充满了惊喜：“连笙，你也来了。”

连笙朝着声音望过去，却见江询正坐在一堆男孩子当中，见到她急急地站了起来，也不顾他朋友的笑声。连笙朝着他点了点头，带着小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她刚点完单，江询端着他的食物过来坐在她的身边：“介意我坐这儿吗？”

连笙还没有回答，小江就开口了：“姐姐，他是谁啊？”

“他是……”连笙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小江这个关系，“嗯，一个朋友。”

小江对他提不起什么兴趣，问了一句之后就低着头喝茶。江询似是认为与连笙这般坐在一起吃饭来之不易，脸上充满了欣喜之色，眼眸晶亮，唇边笑意浓浓。他不停地跟连笙说话，连笙自诩不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可她发现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根本接不上话。他说的话题她基本上不懂，他按照他自己的思路来，从名牌谈起，名车，豪宅，再谈经济市场，尔后是他的专业。

江询迟迟都不见连笙回话，顿了顿，笑容有些尴尬：“是不是，不喜欢听我说话？”

“嗯？哦哦，不会不会！”连笙呵呵地笑了一句，“你可以继续的。”

江询似是更尴尬了，稍微一顿便转移了话题：“晚上有空么，我们去看电影啊？”

连笙还在斟酌着拒绝的话，他已经急急地接了话：“电影票都是我爸给的，公司里发员工后剩下的，还有很多都是最好的位置。”

连笙微微一笑：“我要带着弟弟去超市买点东西。”

江询哦了一声，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嘉华超市的大面额购物卡放到连笙的面前：“去超市……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