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阵和锁链都无效,现在弟子们继续留着也不过填命进去,皇明煦喝道:“你们走,我断后。”

还不待师弟和师叔们撤退,又是一声唳鸣,火焰瞬时从金乌身上燃遍了屋内,火势大有疯狂蔓延的趋势。

玄渺不在,此间少有人能制服目前发了狂的金乌,真火若是一直不熄,斡元宫怕是要成一片炼狱。

夙渊状如疯魔,不辨西东,只知道追着人吞噬,有个师弟踩上燃着的火焰绊了一绊,就被金乌拦腰啄断,上半截身子还在呼痛,紧接着就落入了金乌口中,尖利细齿撕裂皮肉,将人嚼成了碎块,如此不过几息,数位弟子葬身鸟喙,尸骨不存,不是落入金乌肚子,就是被真火燃成了灰烬。

此处禁制不敢打开,残存几位师弟和师叔无法御剑,只能靠着双腿相互扶持着。

皇明煦悔恨此举托大,害了这样多的师弟,红着眼阻在夙渊正前,为剩余同门撤退争取时间,以他元婴修为只能左支右绌,不过一瞬身上多了几处割和灼痕,眼看不是葬身火海便要力竭被金乌撕碎吞噬了。

正在此刻,禁制忽然为外力所破,还不待皇明煦几人失色,忽然一道金索从天而降,如活物一般盘箍勒紧了堪堪要对皇明煦当头啄下的金乌,凶禽唳鸣几声,百般挣脱不得,徒劳落了几片羽翼在地上,绳索越捆越紧,金乌被捆束遍体发出骨骼裂响声,脖颈像是要折断过去的模样。

一人紧随绳索御剑落在皇明煦身前,冷笑一声:“你这微末道行也学人设鸿门宴?怕是话本看多了,不知天高地厚。”却正是式微明月剑。

皇明煦面色灰败,一言不发承认了讥讽,抱拳行礼道:“多谢岐真人出手相助,斡元宫必有后报。”扣群/2=3&O6;9) 239_6=每>日*更新

对方冷哼一声,算是应了,伸手提起被绳索捆住的金乌,如同菜市场里购买了待屠宰的牲畜一般提在身侧:“这回要不是金乌丧失神智,捆仙索还没那么容易作用,你当真好大的胆子,什么邪魔鬼祟都敢招惹。”

师门几人敢怒不敢言,终究是受了对方救命之恩。

“真火就等着自然熄灭吧,你们待会儿设一道禁制,我先回玄渺住处去了。”歧鸿羲伸手要将金乌交给皇明煦,预备转身就走。

“岐真人,有一桩事还需请你帮忙,还望好事做到底,”皇明煦并不接过,反而把手背在身后,“夙渊原是玄渺末徒,与我们也颇有渊源,因此虽要诛杀他,我于心不忍。”

之前状若疯魔不住挣扎的金乌在被捆仙索教训一番之后,已经安静许多,闻言忽然抬起头,原本暗红的眼睛渐渐褪去赤色,显出清明来,发出低声喑鸣,师弟几人竟然能从中听出几分喜色。

歧鸿羲饶有兴致的等好友的首徒继续说出请求,也不打断。

皇明煦看他没有明显烦扰的意思,便继续说道:“因此还请岐真人代劳。”

歧鸿羲正眼看他:“你跟这只金乌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皇明煦心想此人也心系师尊,有的话未尝不可和他讲清楚,因此坦然道:“我想拿金乌入药试试,能否治好师尊的病症。”

金乌许是听懂人言,不住挣扎起来,歧鸿羲也不管他,失声笑了起来:“你也真是不担心玄渺的胃,什么都敢给他吃。”

想到此节,皇明煦也点了点头:“确实,届时我先尝一口试药就是了。”

歧鸿羲还有话说,皇明煦忽然见他肩上有粉末,口中预先说了一句怠慢了,伸手一拭,再拿指腹抹开,竟是鳞粉。

随着皇明煦脸色一变,式微明月剑也觉出不对。

“歧真人怎么过来这样及时……”皇明煦边思索边问道,“诛杀夙渊此举,所知者甚少,再者山洞天距离这里甚远,便是有火光也不甚明显。”

歧鸿羲皱眉道:“不是你的乖孙求我来救你们的吗?”

两人齐齐色变,显然想到一处去了,立刻踏上法剑,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山洞天御剑飞去,绕是这时歧鸿羲也不忘握着捆仙绳。

待到在洞府面前落下,大门敞开,毫无挣打痕迹,但也毫无人声,原本被留下来守着师尊的弟子们都歪七竖八倒在地上,脖颈处一抹血痕,拾级而上来到原本玄渺昏睡的小楼时,里头空无一人。

玄渺失踪了。

二十八 囚禁

皇明煦心下一坠,其余人也不敢发声,他见状勉强维持镇定嘱咐罗妙思去通知长老们,再做打算,目光顾盼,看到夙渊还被捆仙索束缚着,金乌原本遍体燃着真火,现在被捆紧拎在手里仿佛一只普通的漂亮鸟儿垂头丧气,他伸手握住金乌细长脖颈,伸手触感也远比寻常鸟儿更灼热。

金乌轻声唳鸣,努力将毛绒绒的头颅往大师兄身上蹭了蹭,显出一种努力讨好的姿态。

皇明煦心里想的却是一点也不温情,琢磨要不要现在就折断太一后裔的脖颈,让师叔们入药,预备玄渺回来身受重伤的可能,又想到入药还是材料新鲜一些好,于是和宋令雪师叔简单讲了一下这只金乌的来历,麻烦他将凶禽锁进地牢,等候发落。

在交谈过程中,金乌不住想往皇明煦身上蹭,一点也没有适才大开杀戒的凶相,师叔们和师弟师妹无不想起之前那番暧昧对话,都面色尴尬起来,连带皇明煦也生了无名火,冷着脸让师叔快些将凶手投入地牢,夙渊造了如此多杀孽,还需血债血偿。

闻言金乌越发卑微讨好用那湿润的眼睛一错不错看着大师兄,就算被宋令雪师叔拎在手里渐行渐远,也一直遥遥望向皇明煦。

式微明月剑这次极给面子,沉声不语,等安排完毕,剩余人走了之后,才开口问道:“事关玄渺,你也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知道这回逃不过,言简意赅将明彻真境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略去细节,只说自己得罪了天人,玄渺之前剑斩天罡断了纪景辉长生路,引来后续祸患。

玄渺早年为破镜曾四处游历,后来机遇颇多,修为一进千里,和歧鸿羲结识也是在游历时,因此剑斩长生路这事他很清楚,只见式微明月剑微一沉吟,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人应当是来找玄渺寻仇的,为难你不过附带而已。玄渺年轻时做事太绝,当有此一劫。”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你没见过他狠戾的模样,斩了纪景辉长生路还不算,又夺了人法宝,这妖人原本就靠法宝强收炉鼎,明彻真境这样一来在修真界难东山再起。”

皇明煦心想这人也挺清醒,那么喜欢师尊还能历数他的缺点,斟酌后问道:“那歧真人此番有何指教,我们应当如何营救师尊?”

歧鸿羲并不直接回答,说道:“我们凡人九死一生,寻仙问道是为了与天地同寿,天人却生来就拥有修士汲汲追索的一切,他们富有七界四海,原本应当无欲无求,这回偏要和玄渺较真,想来是玄渺夺得的那桩宝贝十分要紧。”

皇明煦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匣子,难道要回秘境取了物件跟天人以物易人?若不是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再踏足那处魔窟。

歧鸿羲继续说道:“我认识一个修士和天人颇有渊源,现在去找他指点一二,你继续留在此处等着玄渺消息。”

这样等待未免太过消极,皇明煦皱了皱眉,但也不好多说,只能应承下来,心下却有别的计较,他想起“李严”心胸狭隘又极记仇,怕时间越是拖延,师尊越可能在天人手里吃亏。长;煺老錒/姨<政+理

若是当真应了预言书里的细节那可如何是好。

他不由得焦灼,打定主意就算万般不愿也只能去取回匣子换师尊回来了,只是这来去路上还望别发生意外才好。

“李严”化身众多,此行怕也会在他监视之下,加上修为悬殊,他能擒获玄渺,对付自己不在话下,倘若法宝落在他手里了,那师尊定然没有活命机会了。

皇明煦也不敢将师尊性命全托给歧鸿羲,这人既然曾经有迷奸的心思,可见也不是善类。

财帛动人心,这件法宝天人如此重视,不好轻易让人代劳,需亲身前往。

他处理了夙渊造成的祸事,又跟长老们商量封锁玄渺失踪消息,再选了了几个身手好的预备同行去师尊的秘境,事急从权,趁着夜幕一同赶赴。

皇明煦背负师尊的景忘法剑,这回带的几个同门多是常游历在外,与修士和妖兽都有争斗经验的,来往较少,只知道名字辈分,看样貌多是面目肃杀或是不愿多事的,相互示意后就上路了,一路没什么可寒暄,大家也默默无语。

他暗恨玄渺,也想着如果师父落在“李严”手里受些磋磨,能不能改了性子,知晓万恶淫为首的道理,变得正常一些;又想靠着苦难催人改变未免不切实际,只盼回来后不要把受的苦发泄在其他人身上才好。

玄渺此人根本和他以为的师尊不同,好淫事又酷烈独断,这次如果真在“李严”手上吃亏,会不会一一从自己身上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