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仓惶跑到楼下,不知谁放了个圣诞树,摔了一跤,我爬起来,继续跑。我看到社区里的装饰,和刚才那颗圣诞树,才忽地想起今天应该是圣诞节。他最不喜欢圣诞节,当时我和他坐在苏黎世班霍夫大街上的一家餐厅窗前,他说圣诞节是他的噩梦,他的家人是他的噩梦。我紧紧抱着他,我说别怕,我陪你一起面对,噩梦会过去的。可瞧瞧我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幸好他没有死,他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而且一直都在我身边,一切都还有转机,我还有机会,感谢老天!
我在心里大喊,我的挚友,我的爱人,求求你停下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听听你的遭遇,让我弥补对你的伤害,不要再逃了,我们都不逃了!可我喊出来的只有一个名字。
小川!
我站在社区路口,对着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喊出了这个被我深埋许久的名字,像是被挖出了灵魂。
小川!
栾小川!
没有人回应我,我又使出浑身力气,声嘶力竭地。
姜慎!
占个沙发,说几句。故事进展到这一章,围绕男女主的关系悬念已经完全揭开了,虽然阅读量少得可怜,还是很感谢追看的读者们。下一章开始会用另一种视角掀开幕后阴谋,也会给出男主完整的人物脉络,我会努力的,希望大家别放弃我。~~~~~来自一个卑微的作者,哈哈。
更新挺快啊
你也不慢哪??
即使门可罗雀,也要心比天高。加油!
加油??
好看好看
好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2 栾如君-楔子
孟千千手术的那天下午,我一时兴起开车去了海边。高铎本来说我跟我一起去,我没让。我把那辆旧福特从车库顶层调下来,这辆车还是我刚上班时买的,没有智能驾驶功能,也不是节能环保的新能源汽车,用的是已经被淘汰的柴油燃料,材质和性能都是最老的。我检查了下油量,又试了试钥匙,好在还能用。再仔细瞧瞧,之前没觉得,这车的屁股还是挺翘的。
我从车库开出来,绕到主路上,正好路过茂一广场。广场上人不多,可能大家还对昨天的暴风雨心有余悸,可今天明明是个好天气。我朝北顺着广场饶了半圈,看到栾茂一的雕塑。每次看到这个雕塑我都觉得很滑稽,这孩子就是一个模特,栾茂一没有童年照片留下来,爸爸也根本不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了。
再绕半圈,看到两名工人在修广告牌,大概是昨天那场风把电路挂断了,屏幕定格在一个画面不动。定格住的是一个客户采访的画面,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我对这个客户有印象,她妈妈患有的阿尔兹海默症被我们治好了,这也是颂北的招牌业务,没出过什么差错。但我记得她不是因为她拍了广告,而是她拿着我们给的广告费转头又给妈妈做了定点清除记忆的手术,她说不如忘了,人生太痛苦了。她的全息形象停在广告牌外半米的位置,一位忙碌着的工人从她身体里穿过,她的影子晃了晃,脸上却还是因感激而笑得有些变形的表情。
我正试图回想这个客户的名字时,王延之打来电话,我把手机连上车载,按了下通话功能。
他先问我去哪了,我说在路上,他应该是听出来我不想再多说,于是也不继续问了,只说了句孟千千手术做完了。我正好遇上一个红灯,急刹车的尾气估计惹毛了后面的新能源车,冲我按了几声喇叭。王延之在电话里沉默了,我知道他在耗着我,等着我开口问。绿灯亮起,我打方向盘左转,看后视镜时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
“姜慎去了吗?”
“去了。”他回答。
终于开到了高架桥上,再往前走五公里,就到海边了,仿佛都能闻到海风的腥咸味。王延之也没挂电话,却一直不说话。他总是这样,时时刻刻与任何人较着劲,偏偏我不吃这一套。我正抬手准备挂电话时,他突然开口了。
“晚上我们一起过去吗?”
“我不在公司。”
“那各走各的吧。”
“好。”
我抢着去挂电话,还是晚了一步,他先挂了,该死。
天已经快黑了,海平面上就剩下几丝夕阳,好像被谁一笔画在天边一样,灿烂耀眼,把远处的海水都熏成了紫橙色。我有些懊悔出来得晚了,错过了好时候。
我把车停在路边,在沙滩上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不远处有几个学生围着篝火做游戏,不时传来阵阵年轻的嬉闹声,听上去似乎在起哄一件糗事。他们背后还有两对夫妻,中年夫妻默默想着各自的心事,年轻夫妻正在鼓励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孩子踉跄着扑向妈妈怀里,稚嫩的声音被学生们欢笑声遮住。
这就是我喜欢这片海滩的原因,平凡又平静,我有时幻想自己可以隐居在这里,埋在柔软温暖的沙粒里,或者散在年轻篝火的烟雾里。可这也是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我的生活不允许平凡和平静,不允许我失去斗志,只能有片刻的逃离。
仔细想想,我今天的逃离大概真的与孟千千动手术有关。
定点记忆清除手术在我的观念中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自己也做过,没有那么难。但孟千千不一样,她要忘记的是姜慎。不知道姜慎怎么会给她签字,明明他早就交代业务中心以术前评估不合格为由不给她手术的。
我还记得有一天孟千千来求我,人瘦得小了一号,说话也提不起力气,问我能不能动用特权帮她把字签了。可还没等我回答,姜慎冲进我办公室把她带走了。
我偷偷跟着他们来到楼道,躲在门后面,看到孟千千几乎跪在姜慎面前,仰头看着他,恳求说放我一条生路吧。姜慎说了一句什么,他压着声音说的,我没有听清楚,他说完孟千千痛哭起来。
我不忍再留在那里,转身离开了,回到办公室后我一直在回想姜慎说的那句话,我辨别他的唇型,联想他的情境情绪,始终对不上号。直到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像是被哪个好心的神灵指点了一般,我莫名地突然全明白了。
“那我要怎么办?”他说。
在孟千千恳求他同意做记忆清除手术,向他求一条生路时,姜慎说的是,那我要怎么办?
所以当王延之告诉我最后姜慎真的签了字时,我还挺意外的,还以为这个拉锯战要持续很久。我原本对孟千千的遭遇无动于衷,可当真的发生时我突然羡慕,甚至嫉妒她了。也许对她来讲是解脱,毕竟我们还深陷这炼狱中。这样一想,自责反而少了一点。
突然起了一阵凉风,吹在脸上湿漉漉的冰冷,似乎在宣告夏天结束了。我起身整理好衣服,我的片刻假期也该结束了,丢掉这些没用的情绪,要回到战场了。
我第一个到家的,满姨让我在楼下客厅等一会,说爸爸和朱景怡在楼上休息。没多久,王延之也到了,满姨还是一套话再说了一遍。满姨是我们小时候的保姆,在朱景怡生病后,她就成了大管家。
我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玩小游戏,王延之坐在我旁边,整整齐齐一动不动地端坐着。我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看朱景怡的电子盆景,盆景里规律地划着绚烂多彩的电子花束,很无聊。如果我没算错的话王延之应该是第三次来爸爸家里,第一次我忘记了,第二次不算愉快,呵,我心想,终于有他紧张的时候了。
七点钟时满姨匆匆上楼,没多久,朱景怡无精打采地跟着她下来。朱景怡看到我们俩后强扯出笑容,问我们饿不饿,去餐厅坐。我们仨在餐厅坐下后都不知道要聊些什么,王延之问了问朱景怡身体情况,朱景怡客套地谢了谢他,然后又陷入沉默了。朱景怡沉默的时候目光呆滞双眼无神,但说话时又突然打起精神来,切换自如,像一个被提了线的布娃娃。满姨看出来我在观察朱景怡,过来问她要不要上菜,朱景怡连连说好。
满姨准备的都是一些家常拿手菜,没什么特别的,看这菜色还以为真的是寻常人家的一顿晚餐。菜齐后满姨去喊爸爸,很快爸爸从二楼书房走出来,我们仨全部看向他。
他下楼,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停下了,问了句姜慎怎么还没来?朱景怡说,我们先吃吧,不早了。爸爸转身又回到了书房,说,他不来,我不吃。
我觉得有趣,冲王延之使了个眼色,王延之却躲避我,然后说他去给姜慎打个电话。
姜慎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穿着件深灰色的帽衫,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上也能看到污渍,像是被谁吐在了身上。尽管他神情从始至终都非常冷静,但我们都能感受到就连跟他一起飘进来的空气都有一股焦灼的气息。
其实我不希望他来,起码今天别来,哪怕最后满盘皆输总比现在这样被细火煎熬着皮肉好得多。我们都知道姜慎今天经历了什么,却齐刷刷坐在这等着他,看着他如何把被打断的骨血吞回去,这种考验似乎成了我们家的传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