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在经历了一阵痛苦的努力后,他本来想放弃继续寻找记忆的,他觉得既然我们能重逢,比起过去,他更希望去珍惜未来。可是我拒绝了他。

于是,在看渔船归港的那晚之后,他再次迫切去寻找关于我的记忆,可还是无法证明那些记忆碎片的逻辑性和真实性,也就没有信心去争取我的感情。

姜慎像是恳求我的认同一样,看着我的眼睛,等待我的答案。我冷静了一下,告诉他我确实从不认识他,可他继续逼我。

“那你有没有喜欢我?”

“没有。”

“哪怕……”

“没有。”

“我不信,你又撒谎。”

“姜慎,我过去真的不认识你,我们俩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一个证据,你让我验证一下。”

“什么?”

“你的后腰是不是有一个三角形的胎记,浅红色的?”

没等我说话,姜慎突然扑了上来,我想往外爬,又被他拽了回来。那天我穿了一个秋冬的睡衣套装,我死死抓着衣服,两腿朝他踹去。他被我踹了两下,起身又想去按我,我们俩就在地板上大打出手,从卧室打到了客厅。最后他按住我,想掀我的上衣的时候,我吼了一句。

“我有爱人!我过去爱他,现在依然爱他,以后也会爱他!他不是你,他有另一张脸,另一个名字,不是你!”

他停了下来,似乎突然间清醒了。而窗外忽地电闪雷鸣,转瞬间,传来倾盆大雨拍打窗户的簌簌声,让我们俩都冷静了下来。他把我的衣服盖好,也不去执着那个胎记了,整个人瞬间颓丧下来,散发出一股寒意。

我忘了最后是我把姜慎赶出去,还是他自己走的了,他走后我马上删除了家里所有电子锁里他的信息,锁上门,打开灯。做完这一切后,我来到洗手间镜子前,掀开衣服,看到我后腰右下方那个红色的三角形胎记。我百思不得其解,纳闷应该是哪次在家没穿好衣服,被他发现的吧。

后来我就再也睡不着了,上楼看了看,看到阁楼里整整齐齐的,他仅有的手机和衣服也都整理好放在书包里,显然是已经准备离开的样子,只不过没猜到走的方式,狼狈到连上楼拿行李的勇气都不剩。我站在阁楼上他最喜欢的位置,忽然没那么惊恐了,只是奇怪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反复琢磨姜慎的话,从回忆中搜刮这个人,如果真像他所说我们曾那么亲密,我不应该毫无印象的,到底是他出了错,还是我出了错?

此时外面还在下着大雨,他走的时候穿得很单薄,没有带伞,没带手机,没有亲人朋友和钱,加上虚弱的身体,我脑子里没来由地跳出一个问题。

他能活下来吗?

很久之后某一天,闲来无事时,我跟一个比我年纪小很多的孩子聊天。他当时正巧要做一个重要的决定,问我有没有那种让人生更轻松一点的窍门。我想了想,说有啊,就是拥有能承受后知后觉所带来痛苦的能力。他看似认真地琢磨了一阵子,我不知道我的话是否对他起了作用,因为他的人生特别短暂,我无法得知答案。而那个窍门,那个看似平常却是我用无数个沉甸甸的代价换来的解药,面对命运的一再捉弄,我也渐渐丧失了对它的理解能力。

姜慎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就这样真的在那个雨夜消失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经常去刷罪案新闻,关注那些体貌特征与他很像的无人认领的尸体。起初我还觉得这个念头很搞笑,一个大男人哪那么容易说死就死了呢,总能活下去的吧。可日子一长这个念头越发强烈,我更加偏执地去查新闻,还真的去认过一次尸。

在姜慎消失后大概半个月左右,新闻报道城郊桥下发现一具年轻无名男尸,我打了电话去问一些细节,对方也问我一些姜慎的情况,然后通知我去认领。在去的路上我犹犹豫豫想了很多,我纠结最多的问题是,如果姜慎真的死了,他死之前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我到底撒没撒谎?

直到来到停尸间我也没给出答案。一个女警几乎是我把推进去的,一进去看到轮廓我就知道尸体不是姜慎,但我突然站不住了,身边也没什么能扶着的东西,也不知怎么就坐在地上。女警察把我扶起来,说请节哀。我摆摆手,想告诉她我搞错了,但是哭的说不出话来,很丢脸。

那时候我一下子就给出答案了,好荒唐啊,就好像在瑞士的事情再重演了一回一样,我剜出了别人的心脏,却拽出自己的皮肉。

小 小白鼠成精……?

哈哈哈当然不是~再有两章就揭晓谜底啦,我保证??♀?

哈哈,那样就变成修仙文了

09 孟千千-雪团

冬天来得很迟,十二月底仍旧没下过雪,天气干冷干冷的,吸进去的空气似乎都有皲裂的味道。我向来最不喜欢冬天,可说来有趣,仔细想来我人生中绝大部分铭心刻苦的事情都发生在冬季。

过了些日子后,我渐渐放弃寻找姜慎,也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一段本不该发生的插曲,就像是在一场目的地明确的旅程中,偶然被沿途的风景延误了行程一样。我应该狠下心来,疾步前行。

前不久颂北发生了一件大事,事情是由一起凶杀案引起的。

案子发生在上个月底,案情很简单,凶手持刀闯入被害人家里,两人发生了打斗,凶手杀了被害人,但自己也受了重伤,并且医治无效死了。警察当天就破了案,还查到了他们发生争执的原因仅仅是抢车位这件小事,可进一步确定两人身份时引起了关注,他们居然是一对亲生兄弟。

原来这对兄弟性格不合,多年不睦,给彼此生活造成很大痛苦,于是相约一起去颂北清除了对彼此的记忆,以父母均在国外为由,以直系亲属身份给彼此签字。一切都符合法律要求,只是没想到即使删了记忆还是遇见了,还是会争吵,甚至酿成悲剧。

他们的父母回国后在自由社的帮助下发了一则讨伐颂北的声明,大概意思是控诉颂北才是杀死两兄弟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颂北的帮忙,他们就算不和也不至于手足相残,是颂北清除了他们的骨血纽带,最后质问颂北制定的记忆疗愈业务是否考虑了对社会伦理道德的影响,有理有据。

这件事颂北很快拿出了态度,在安抚家属的同时,栾野代表公司表示了诚意,由颂北向司法部门申请修改《记忆疗愈法规》,增加一条不允许两位客户以直系亲属身份为彼此的手术签字的条款。可社会舆论已经被自由社煽动起来了,没那么容易平息下去,甚至从对公司的控诉,上升到对栾家人的攻击,将栾家形容为靠贩卖人伦道德致富的吸血鬼家族。

“吸血鬼家族”很快成为流行词,大众对栾家人议论纷纷,记者无孔不入地监控他们的生活,栾家人或真或假的奢靡腐化生活被一一拿出来晾晒,甚至走在街上也会被辱骂质问。颂北是家族企业,这场舆论风波直接导致了公司业绩直线下滑,甚至有传言颂北早已外强中干,资金链已经断裂了。

不仅如此,有一位自称颂北内部员工的神秘人说他拿到确凿证据,能够一一揭露栾家人的真面目,第一个就放出来栾野的事情。

栾野在半年前因为始乱终弃导致一个女孩换上抑郁症屡次自杀,为了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栾野买通了女孩家长签字,定点清除了女孩的记忆。爆料人在网站上晒出女孩的真实身份,亲人证词,以及她与栾野的恋爱细节。面对确凿的人证物证,栾野无法否认,甚至拿不出一个像样的公关策略来。随后这位内部员工乘胜追击,宣布第二个将爆出朱景怡的料。

我真正觉得这件事是个机会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栾野的料并没引起栾家足够的重视,但朱景怡就不同了,她的事情可能直接与栾颂北有关。那几天公司突然增加了安保措施,聘了专门的调查小组入驻人事中心,看得出来栾家如临大敌。而他们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心虚了,我心底隐隐不怀好意地期盼着,朱景怡的秘密与我在寻找的答案有关。

果然,爆料人给出提示,让大家不要忘了朱景怡的儿子,那个不久前在瑞士意外死去的年轻人。

从那起两败俱伤的兄弟凶杀案到现在,一共只有十几天的时间,整个颂北风声鹤唳,大家都在猜测事件背后一定有一场阴谋。那是我进入颂北以来最混乱的一段日子,对于我来说,却也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公关中心成了现阶段颂北最忙碌的部门,栾如君在公关二部组了几个小组,分别在不同的方向展开调查,我被分到内部调查小组,也就是找出这个内奸。

任务开始之前栾如君将我们小组叫去开会,去的是她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非常大,但布置得很简单,因为没有阻挡,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会有回音。我们站在她的办公桌前,栾如君简明扼要地交代了任务内容,还给我们开放很大的权限,除了档案中心以及 84 到 88 层总裁办公室外,在调查期间,整个大楼我们可以任意行动,说完她特地看了我一眼,问还有问题吗?我摇摇头,小组的同事们却提出了一些疑问,栾如君淡淡地回答。

她当时穿着一件白色小西装,说话时手微微抬了起来,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她手链上有一个圆滚滚的枫叶型吊坠,与姜慎项链的吊坠很相似。我无法控制自己盯着它看,想要确定是不是同一款。栾如君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将袖子拉下去,盖住手链。

就在她将手链遮住的时候,我确定了是同款。

那天的工作本来很忙碌,可我一直迷迷糊糊的,楼上楼下跑了很多次,查问了很多人,记了很多资料,脑子却里一直是栾如君的手链。我尝试说服自己因为一个吊坠将栾如君和姜慎联系在一起有些勉强,怎么想,他们倆都不像有交集的人。可我忽然又想起了周年晚宴那天栾如君向后面看去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眼神很刻意,像是在看一个熟人,她在看的是姜慎吗?姜慎也在看着她吗?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急于想证明什么。

我翘了班跑回家里,上阁楼,拿出姜慎的书包,在书包里翻出他的手机,没电了。我又拿到楼下去充电,打开手机,他没有设密码,刚开机就传来一条短信。

“还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