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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几个时辰,另一个狱卒拖了一个血葫芦般的人过来,丢进牢里。

皇明煦抢先上去拿袖子擦净了他的脸,果然是段英卓,只是他现在遍体是伤,呼吸微弱,估摸着是受了好一番磋磨。

几人撕了衣摆,合力将他身上明显的外伤用布条裹住,在救治时也不免生了兔死狐悲之感,恐惧下一个遭到如此拷打的就会是自己。

被安置在用稻草垫起的牢房一角,段英卓许久悠悠转醒,先是咳嗽几声吐出血块,又养了会儿精神才哑着嗓子讲述自己见闻。

据他所说,地牢建在一处宫殿下方,他被拖行了好久方见到除了狱卒之外的活物,只是这些活物都奇形怪状,不大像人,就算偶尔见到长了人脸的,虽然容貌秀美,却背上长了伶仃细脚,更为可怖。

那些怪物纷纷盯着他看,口角垂下涎水,吐露人言道:“待会儿我就吃了你。”

越是往上走,那些怪物便越像人一些,其中一些甚至比他见过的常人都要貌美许多,讲话也十分客气,有的称呼他为小郎君,问他姓甚名谁,怎么犯了忌讳?还有人掩面吃吃轻笑,等到上刑时要挑最嫩的一块肉入口;还有人伸出长舌在他面上舔了一口,直到狱卒冷哼一声才收回长舌。

等走到最后几层,那些貌美的少年男女便和常人无异了,非但如此,各个锦衣华服,容貌极为秀美,身上异香扑鼻,比之人间的贵族子弟也不遑多让,更兼之容貌都国色天香,他一时怀疑自己是否进了一场美梦,不由得恐惧也去了大半,只是那些貌美男女都极为冷淡,不愿多看他一眼,显出十分的高贵矜持。

这时忽然有人拦了狱卒,说换个地方拷问,段英卓立刻清醒过来,明白这番还是要吃苦头了。

果然,被带到一处偏殿时,等待他的是血淋淋的刑架,和各色拷问器械。

他先是不由分说被抽了二十杖,才有人不紧不慢进来问话,那人应当是说话管事的,也不问玄渺,就问了他这回来的都是谁,相互都是什么关系。

段英卓不过犹豫片刻,又遭了一顿毒打,几乎骨骼尽裂了,险些去了命,他想也应当不碍事,就只好挑了不要紧的事项说。

那人记录十分详尽精细,又重复问了几遍确认讲的都是真话,这才又问了皇明煦的事情。

段英卓心中警铃大响,想着此番活命就靠大师兄口风严了,因此吞吞吐吐也不敢讲太多,可这人翻来覆去只是问大师兄日常起居,他之前多在游历,跟皇明煦交集甚少,也讲不出太多话来。

这人见实在问不出话来,便又磋磨了一顿才停下问话。

段英卓捉着皇明煦的手,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大师兄,以我的经验,这人怕是想要攻心为上……”

皇明煦只得宽慰他,又承诺自己肯定不会透露法宝的位置,段英卓这才肯放心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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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每到固定时间就有牢头狱卒提审一位师弟,丢进牢内时都遍体鳞伤去了半条命,偏偏拷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如斡元宫往常饭堂都吃什么,大师兄交往的是些什么人,玄渺待徒弟如何。

这回来的师弟们多是惯于游历、单打独斗的,在斡元宫停留时间也短,几乎都答不上话,被以为是撒谎,也因此吃了许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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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后一日,换了个样貌寻常的狱卒,客客气气站在门口呼喊了皇明煦的名字。

几位师弟不由得目光都凝聚在大师兄身上,皇明煦暗叹了一口气,面上不显,站起身时腕上铁链发出金属摩擦声,狱卒这回很客气,打开门等他出去。

一路上风光也跟师弟们讲的都不一样,没有那些形色怪物恫吓,罕有人迹,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时他瞥了一眼窗外风光,一片死寂,仿佛炼狱一般偶有火光迸跃,映照出片刻光明。

他只觉这幅描述似乎在哪儿见过,不由得搜肠刮肚开始回想,待到琢磨出些许端倪的时候,已经到了大殿入口,一股浓郁的熏香扑面而来,随之是莺莺燕燕的笑闹声。

这和皇明煦脑中预演的刑求拷问血腥画面截然不同。

帘缦无风自扬,他被催促着迈入大殿,清晰的锁链交击声随之响起,原本的调笑和宴乐声迟滞了片刻,很快又重新响起,他的来到仿佛一滴水融入了池塘一般波澜不惊。

皇明煦转头四顾,在明暗不定的火光映照下,处处是鲜活漂亮的肉体交缠,妖童媛女,容貌极美,恍若无人一般交颈饮酒。也有样貌粗野的,捉起一个秀美少年直接就往胯下按去,少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无声无息了,众人取笑了一阵,便寻摸其他乐子。

一时之间皇明煦只能想到酒池肉林一词,联想起预言书里的内容,不由得觉得尴尬起来。

虽然知道这本书是杜撰的,可是常在奇异的地方未卜先知,书中写着魔尊也就是小雪很喜欢当众行淫,故意在部下和后宫面前和玄渺交合,定要逼得玄渺百般求饶才肯给个痛快,还要众人都看到自己对他是如何宠爱的细节以示重视。

皇明煦自从认识阙泽以来,他多是落魄可怜的形象出现,第一次见面就被亲哥拘在腾蛇尾上,形貌就像衣衫褴褛的女童,秘境中又被玄渺夺走一魂一魄,痴傻口不能言,再后来则为纪景辉擒住,仿佛小宠一般被迫着百依百顺;以致于险些忘了这条任性自私的黑龙本是统帅万妖的魔尊。

他现在刻意摆出威风,是想做什么?

前几日挨个拷问了自己的同门,难道也想索要玄渺那桩法宝?

皇明煦眉头越发皱紧,叮嘱过会千万要管住嘴,不好随便开口说话,如此预先存了提防,毕竟玄渺跟师弟们的死活系于一身。

经过一段引路,皇明煦仰头果然见到了高处座椅上的阙泽,黑龙盛服韶颜,神色冷峻,和前几次可怜兮兮的模样截然不同,身边还伏着几个软玉温香,都明眸善睐,巧笑倩兮,眼底饱含柔情和欲望凝视魔尊。

比较尴尬的是这几个美貌少年都全身赤裸,私密处还垂着不少饰品,柔软无骨的身躯几乎要嵌进阙泽身体里去,还有一个胆大的手已经伸进了魔尊衣服里摸索,阙泽似笑非笑,也不见如何反感。

皇明煦心想,这就是段英卓讲的攻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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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将人带到便离开了。

阙泽既不正眼看人,也不说话,只是低头逗弄男宠几句,月貌花容的少年们大胆地坐上魔尊腿上百般讨好,有人以塞着异物的下/体款摆磨蹭,银链蜿蜒垂至地上,满面春色露骨呻吟出声,也有人含住了黑龙手指轻轻吮/吸,灵活的舌头仿佛裹着阳/具一般吞吐,一时颇有荒淫肉欲之感。

皇明煦越发尴尬起来,在想阙泽此人打算如何逼供,怎么都没人找他麻烦,只得不言不语直直站在原地。殿内有些妖魔偷瞄他,不时掩口轻笑出声,为首的伸手招了招,肆无忌惮示意他过来。皇明煦自然不可能依言,假作没看到,目光侧到一旁数起了柱上明灯。这也让那自持身份尊贵的怪物不快起来,手腕放出一条小蛇,悄无声息游走过去,在堪堪要咬上人皮肉的前一刻,阙泽忽然冷笑一声,长虫应声扭摆几下就不动了。

驱使长虫的妖魔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戏弄皇明煦,他此番折损了颜面,便发狠折磨手底下的小宠找回场子,不过一会儿,雪白貌美的赤裸少年就被指尖剜出道道血痕,又不敢大胜呼痛怕惹人厌烦,只好压抑着嗓音假做是快活呻吟,实则颤着声痛彻心扉。

蓦地随着一丝掐灭在喉咙中的惨叫,肉块被掷到皇明煦脚下,他这时候也难再装聋作哑的,低头端详,发觉这竟然是连着胸/脯肉的乳尖。

那个小宠左胸少了一块皮肤,乳/头被生生剜出来丢到了他脚下。

皇明煦不由得皱眉,心想这可能就是妖魔们的杀威棒了,估计要杀杀自己的气焰。

这时阙泽毫无前兆开口,面容依旧严酷淡漠,冷哼了一声道:“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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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煦作为玄渺首徒这种场合下不能给师尊丢脸,既无法迎合这戏言,又不好装聋作哑拂了魔尊面子自讨苦吃,只得答非所问道:“阁下,好久不见。”

这话显然不能让阙泽满意,他坐直身体,仔细打量了皇明煦,冷淡道:“看来这几天还没受够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