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物降一物,小雪任性妄为,粗暴乖张,在纪景辉手下竟然驯服如同小宠,要不是现在情势紧急,皇明煦都想逗弄一番阙泽了,看他平常这样爱放狠话,做事做绝,现在不还是被制得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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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现在这样大费周章,摆出如此架势,不像寻仇,反而像是示好。
皇明煦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自信这样认为,在如此想法的驱动下,他也不声响,微笑抬头看着纪景辉,任由被春风带过来的落花拂在面上。
也许阙修推他进此处真境确实有原因。
李严起初极怕,躲在皇明煦身后不住哆嗦,见并没有人上来擒住自己,也逐渐定了定神,探出头来观察,正好碰见了小雪带着探究的眼光看着自己,他一贯是个不肯吃亏的,想到这人也不过是个炉鼎,便也视线不肯避让,看了回去。
却没想到这人容貌玉雪可爱,不知被什么刺激忽然翻脸起来,眼底燃起灼红,竖瞳如同流火一般,呲开满口利牙,犬齿交错如同凶兽李严没想到他竟然激怒之下露出了半幅本相,骇然之下越发贴近皇明煦,这又惹得小雪越发狂怒难以自制,坐起身摆出蓄势待发的姿态,如同恶龙直要扑咬上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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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纪景辉自然不能容许,也不见如何动作,皓白手指在小雪背上轻抚,阙泽瞬时像是失去了全身力道,软绵绵地伏趴在纪景辉脚边,只是喉间不情不愿的呼噜声,暴露了他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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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煦看了一眼小雪,心底叹了口气,看来预言书彻底不顶用了,魔尊在书里何等威风,擒住师尊后夜夜做那等羞事,刺青枷锁乳钉一样不落,现在落在纪景辉手里柔顺如同玩物一般,可见尽信书不如无书,还是随机应变为好。
纪景辉终于按耐不住,先开口寒暄:“师道长是要离开了吗?也不和我打一声招呼。”
小雪都认出来了,纪景辉既然能制住魔尊,修为当远胜阙修,不可能反而认不出自己,这时装聋作哑称呼皇明煦为师子音,是打算就此作罢,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皇明煦心里转过许多念头,面上不显,担心多说多错,他只是点头作答。
纪景辉说了声好,就漫不经心的伸手抚揉小雪头发,小雪不住嫌恶闪躲,却挪不开位置,只能怒目忍受,他又看了一眼皇明煦挺直脊背站在原地,毫不关心的模样,眼底闪过泪花,竟然是委屈到险些哭了。
皇明煦自然捉摸不透小雪心路历程,只是在想阙修当真好耐心,亲弟弟都这样了还不出手,竟然要指望自己这样一个外人甘冒奇险救小雪。他等了半天纪景辉并没有表示,僵持之下就算耳畔仙乐也听得烦了,行礼道:“那我走了。”
纪景辉这才仿佛注意到还有一个人站在面前一般,回神道:“师道长走好,不过有一桩事还要道长解惑。”
皇明煦镇定道:“请说。”事已至此,他反而平静下来,揣摩纪景辉至今不出手许是在忌惮什么,现在自己身负法剑,最糟的情况就是和对方直接白刃相向了。
纪景辉目光落在李严身上,极为和气道:“我记得前日赠给师道长的炉鼎不是这位。”
皇明煦原本以为对方先要斥责一番再发作,结果只是说了这么一桩小事,他点头道:“是。”李严在他身后紧张不已,偷偷拽住了皇明煦的衣角,惹来小雪发疯一般怒瞪,眼角几乎要滴出血来。
纪景辉笑了笑,自有一番天人般的高贵难言:“那难办了,师道长,命盘算出来与你有缘的炉鼎不是这位,还请道长将这位贱奴留下。”
竟然仅此而已?皇明煦不知为何竟然松懈下来,这要求比之预计纪景辉发觉自己是玄渺徒弟,要杀要剐的折磨,至少表面上合理许多。当然,也不是没人有反对意见,至少小雪和李严都是肉眼可见的愤愤不平。
李严小声说道:“仙长,你答应我的……你不能不守承诺。”
皇明煦没理会李严,他忽然福至心灵,想通了什么。他试探道:“那我也有一桩要求,之前受了嘱托,要带阙泽走。”
纪景辉含笑点了点头,瞬时小雪能动了,他茫然地坐起了身,转头环顾四周,很快意识到自己自由了,立刻迅捷无伦地跳下轿子,朝着皇明煦直扑而来。
皇明煦偏了偏身子,避免和小雪抱个满怀,但还是阻止不了这个桃花玉面的貌美青年喜悦地伸臂抱着自己。
场面霎那间变了,李严忽然遍体生寒,他执拗地重复道:“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带我走的。”他顿了顿,压抑着深深的绝望凄怆,“你不能不讲信用,他是一条命,我也是一条命啊,你不能选他不选我……”
皇明煦没说话,他从阙泽怀里挣扎开,手握上了苍龙肆屠法剑,又对着纪景辉道:“这里以后也不要再开堂会了。”
这显然是极为僭越的要求,就连小雪也狐疑地看着皇明煦,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说这样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更何况依照近来所见所闻,这件事殿主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纪景辉直直看着皇明煦,空气忽然静止,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殿主要翻脸的时候,就连演奏仙乐和挥洒花瓣的美人们都停下了手,纪景辉却微笑点了点头,姿态如天人。
皇明煦立刻明白了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这时纪景辉已经将全副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他和颜悦色道:“你还不走?”
皇明煦抽出苍龙肆屠法剑,言简意赅道:“再等等。”手起剑落斩断了纪景辉和阙泽之间连通的丝线。
这条丝线似乎只有他和纪景辉能见到,阙泽对于皇明煦抽剑斩空气的行为迷惑不解,其他人也无甚反应,只有纪景辉面色一变,再也维持不住高贵温雅的气度了,他从齿缝里挤出怒斥:“找死。”
随着这声斥骂,方才还情意款款,奏乐焚香的美人们,忽然换了一副神色,全数恶狠狠盯着皇明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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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煦见势不妙,匆忙嘱咐小雪:“你阻一阻那些全裸的怪人,我去对付纪景辉。”他回头正要确认小雪状况,却见阙泽根本没听进自己的话,兀自化成原型,利爪按住了瑟瑟发抖的李严正要将人吞吃入腹。
这关头还搞内讧,皇明煦怒喝一声:“你这傻子快住手。”
黑龙艰难地转过硕大头颅,又重新看了一眼李严,显然没放弃吞吃此人的打算。气得皇明煦骂道:“你就活该做纪景辉炉鼎,受些教训才知道好歹。”
此时从旁一道电光直指黑龙眉间,显是要取他性命,小雪这才轻摆龙躯,蛇形游走,遍身燃起了黑炎朝着来势方向猛扑而去。
皇明煦一手捞起李严拥他入怀里,叮嘱道:“抱紧我。”
他看出来了,方才那道法术是为了庇护李严,这人对纪景辉比想象中来的更重要,在这处真境,除了方才被自己斩断羁绊的小雪,只有他身上的丝线是全断的,说不准离开此处还要靠他。
李严刚经历生死关头,心跳如擂鼓,心里却不知为何涌出一股得意之情,仙长为了自己斥骂黑龙,可见之前那番话是应付纪景辉,实际并没有背弃两人的诺言。他贴在皇明煦胸口小声说道:“仙长既信守承诺,我也会真心待仙长的。”
皇明煦根本没仔细听他说什么,随口嗯嗯两声当作应承了,手持苍龙肆屠法剑,长虹忽化做了无数光影,直奔纪景辉而去。有黑龙开道,各色术法攻击都被龙鳞和龙躯生生挡住,虽然怀里护着大活人,总算一路有惊无险,他翻转手腕轻挥,剑芒化做无数光影逼近纪景辉。
阙修说这人现在不人不鬼,一招剑斩天罡就能解决,但皇明煦不敢托大,一剑递出还准备了回撤的后势。
果然,纪景辉坐在轿上岿然不动,冷笑一声,不知祭出了什么术法,血光似陨火从半空直坠落下,将周身护住的同时,也逼得三人不得不后退,小雪身躯太过庞大,避退不及,粘上了血光的几处都皮肉交绽炸裂开来,血肉模糊,黑龙发出一声悲鸣,又重新将皇明煦护在正中。
纪景辉和声细气道:“识时务些就现在认错,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折腾你们,不要逼我将你们毁了修为送去做最低贱的妓子,从日升到日落都在接客。”
皇明煦恨恨地想,阙修果然是在糊弄自己,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哪里像能被轻易解决的,现在倒好,他亲弟弟也要赔进去了,都生死攸关了还不出现,也太耐得住性子了。
不,也许阙修不是耐得住性子……他忽然心有所感,极可能是阙修也不敢直面纪景辉。
小雪修为与阙修相去不远,却轻易被纪景辉降伏,毫无反抗之力,联想之前殿主收服的许多炉鼎皆是一时之选,那些丝线比想象中来得更加可怕,几乎能对被操纵的对象生杀予夺,便是阙修也没把握能摆脱控制,因此才推出自己来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