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熠得意洋洋地蹦过来，“我没骗你吧！我消息很灵通的，你还不信我。”

李铭鄞抿着薄唇，没说话。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因为这样的消息需要平复心情。

很快，众人的讨论转到了李铭鄞和一个叫莫空的男生身上。

在一起训练了几年，谁都知道青训队里的高干子弟他们两个来头最大，一个是大战区副司令的次子，飞行员哥哥躺在烈士陵园，一个是南海舰队的三太子，他大哥去年立了大功，线下是正当红的御前红人。

这两个人顺利入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大家在背后调侃他们的时候，都说不知道二郎真君能不能比得过天生会闹海的哪吒啊？

如此在初选前就能上机的机会，会花落谁家？

李铭鄞对上了莫空阴郁的眼神，不甚在意，和施熠一起先回宿舍了。

其实青训队的人名他根本没记住几个，大家都是什么家学所在他也不关心。无非不过每次排名莫空都在他附近……施熠成绩也是不错的。

成绩不错的施熠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赌你上机，哎呀，我觉得这都不用想的，我力挺你！”

“谢谢。”李铭鄞觉得他终于说了人话，别一天到晚说喜欢他还是挺正常一个人的，“你不想吗？”

“首先格斗这一科我打不过你。”施熠摊摊手，“大部分人也打不过你。”

怎么他听起来像个莽夫。

“我觉得莫空打不赢你，”施熠压低了声音趁机凑近他，“他心理压力太大了，他想追上他哥哥姐姐的成就太难，这种人得失心太重，在大事面前绝对会掉链子的。所以你也别怕他，你上了天我可以给你拍照，你去给你的双胞胎看。”

李铭鄞有些意外。

“你看，我连对双胞胎都很体贴的，你们家多我一个，还是可以和平共处的。”施熠又开始扑闪眼睛，“你考虑一下我吧，李铭鄞。”

……还是算了吧。

李铭鄞无奈地冲他摇了下头。

他想施熠是不知道的。他能理解莫空。

前几天打视频时，沈南知和他聊了两句顾北识，说到他现在专注摄影这件事有了很不错的进展，笑了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逃不掉的课题，每个人的课题都不一样。

但他想莫空的课题其实和他很是相似。因为不寻常的出身，他们注定要活在太多人的注视下，要足够努力，足够尽力，要追逐太优秀的哥哥姐姐，要从谁的影子下发出自己的光。

他甚至有那么几分同情莫空。

他的哥哥死了，定格成一个符号。而莫空的哥哥姐姐只会越来越优秀，他会怕自己怎么追都追不上，得不到的重视，挣不出的阴影，因而长了那样一双阴郁的眼睛。

况且他的生活中已经有了别的热爱，不再着眼于曾经的立足点。相比之下，在这门课题前，他是“越努力越幸运”的那一个。更多好炆錆連细?q群??妻1妻久贰浏陆Ⅰ

不过那又怎样。李铭鄞又困了。不能因为同情就把第一名拱手相让吧，同情不能当饭吃。

沈南知听见他这么说肯定会捏着他的脸说小坏蛋，刻薄，这当然是对的了。

兴奋蔓延在整个宿舍，手机又被收走了也没影响他们的兴致。青训队员上天是要保密的事，收手机时教官又叮嘱了一遍，这会儿没人在乎往外说。

李铭鄞志在必得，大事当前，他迅速调整了身体状态。施熠难得没骚扰他，看着他第一个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比武开始了。

一项一项过，每项都单独记分，算最后的综合排名。

莫空的比分果真和他咬得很紧。午饭吃得风卷残云，午睡也成了完成任务，一天下来，所有人都精神紧绷，状态最好的还是李铭鄞。

最后一项，一锤定音的是战术格斗，三轮车轮战。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少年们不断地叫好，舰队里的人下了训练场也跑来围观。

很快，场上只剩下了众人预想中的两个人。

李铭鄞眼神清明，心无旁骛，众目睽睽之下慢条斯理地撸起了袖子。

莫空脸颊擦破了一点，死死地盯着他。

李铭鄞率先出手了，他总是一个淡泊的人，很少有这样强烈的念想。

这算出风头吗？李铭鄞把莫空一个抱摔在地后，蓦然想到。

……不算吧。他的格斗考试一直都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这是正常比试中的正常发挥。

莫空被摔到垫子上，一时没了劲儿，咬紧牙关，却还是没忍住，在人前红了眼眶。

李铭鄞没说什么，垂下眼，冲他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这不是“风头”。他想着，而是一份必须要争取到的荣耀。

因为那不是模拟机啊，是真正的舰载机。

他追逐着的模糊又清晰的影子，他一直奋力走到今天的理由。

教官严肃的脸上也喜形于色，一天过后，他公布了大比武最终的结果，李铭鄞第一，明天上机。

明天上机。

这四个字撞击在他的灵魂上，如海浪拍打着礁石，周围如雷动的掌声都算不得什么，他总是淡然的，他一路走来拥有了太多的掌声，却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般。

他应该现在就告诉沈南知，告诉梁汐泽，也……告诉李德山。

李铭鄞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有且仅有地心潮澎湃，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是夜，他久违地梦见了李赫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