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爱总是常觉亏欠。
沈南知搂住了他,他有过胆怯,但很快就不再胆怯,有过挣扎,但很快就忘记挣扎。他或许会呛水,但李铭鄞会救起他。
他捧起了李铭鄞脸颊,勇敢着也期待着,坚定着也惶恐着,笑得有些腼腆,眼神无限温柔,语气郑重得像在宣誓,“李铭鄞,我爱你。”
海上日升,惊涛拍崖。
鲸鱼alice的故事烂了大街,可深海里不止她一条鱼孤独百年。
那盏灯的光芒如一柄柔软的利刃刺破了漆黑的夜,他听到了他灵魂深处的回响,能与他同频共振的,他同样等待了许多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再给我更多。”
李铭鄞说着,他们上下对调,他垂眼凝视着沈南知,长睫毛微微颤抖,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沈南知一愣,这滴泪砸到了他的眼睑也砸进他的心脏,鼻子也酸了,忙不迭地抬手擦掉他的眼泪,又想哭,又想笑,“你怎么哭了呀,宝宝。”
李铭鄞也笑了,声音倒是不哽咽,眼泪还在掉着,“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宝宝了。”
“是吧,”沈南知的眼泪也淌出来,顺着眼角两侧滑下去,他搂住他的脖子,庄重的氛围里两个人笑个不停,小孩儿逗闷子似的,“是真的很肉麻啊,宝宝”
不爱听,但想这么叫,可真是……天生一对儿。沈南知想着,又是吻他脸上的泪痕,又是呼噜他脑袋的,“不哭了,不哭了,再哭我心碎成八瓣儿了。”
“不能碎。”李铭鄞轻轻舒了口气,他和沈南知走了几百个日日夜夜才到了今天,这会儿终于放松地搂着他,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下来,问了早就想问的,“你恨我吗。”
恨我被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乱了心,迷了眼。
恨我没早一点看见那束光的出现。
沈南知箍紧了他的腰,压上来的重量让他踏实,没有比这更能代表何为安全感。
所以他不吝啬真实的答案,也不怕掏心掏肺的坦然。
“恨过。”他说着,释然地笑起来,“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太阳升起来了,从窗帘不合缝的地方照进来,点亮了沈南知的眼睛。
李铭鄞被泪水浸过的黑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们在晨光下又吻到一起,眼泪混着眼泪,呼吸缠着呼吸,心跳抵着心跳。
顾北识背靠在门上,目视着前方,视线没有落点。
他恨过啊。
原来,他是恨过的。
去年那个星星月亮都坠落的夏夜已经太过遥远,从那往后他走过的每一步都踩着哥哥来时的脚印,仗着哥哥对他的爱与默许,仗着李铭鄞的潜意识在渴求着见不到的那一面,苟且在此,偷来他的一席之地。
他真的不懂吗?
顾北识笑了笑。
现在沈南知自我拉扯着走过了一段由他而来的艰难的路,到了该歇歇脚的时候了。
那么他呢?
蒙上眼睛闭上耳朵地自私了太久,肆意沉溺在儿时都不曾窥见半分的美好幻梦中,放肆地爱与被爱,拉拽着李铭鄞去爱的每一秒都像是最后一秒那般真挚。
又那般绝望。
现在一门之隔隔开了顺理成章的错误,不知那夜沈南知在这扇门外听着时有多心碎。
他原本是知道的。
他早该在逃走前便远离他,可他的四肢百骸都逆流着浓稠的爱意,与其说是不掺半分占有欲的澄澈,不如说是窃取他者拥有时一片浓重的黑色。
他本该走的。
可李铭鄞一冲他伸手他便跳了下去,管他姹紫嫣红,管他断井颓垣,哪怕要拖他李铭鄞下尸山血海都跳了下去。
他托起了险些淹死在孽海中的他,把他只此一次的幻境变成现实,现实背后是滔天的放纵与无声处的浪止风不息。
灰姑娘的钟停摆许久,如今沈南知终于全心全意地向李铭鄞坠落,他会把他的一切都给他,包括那些散落在身体角落里的灵动狡黠,那些让他顾北识足够令人高看一眼的特质。
那么,钟声敲响,他的这场荒唐大梦是不是该醒了。
顾北识的思维中只剩下一片困顿的空茫,他抖着手,点了两次火才点燃烟。
初雪真是好时候,是许愿的好时候,也是夙愿终成的好时候。
他不能在这个场景里分他们的神。他们是习惯于包裹自我的人,能完全交心太过不易,断然不能再横插一脚。
带回来的西瓜该带走,别让他们知道他回来过。不合时宜的水果,不合时宜的他。
他慌乱地、狼狈地,提起西瓜出了门,沉重的防盗门只发出轻轻的落锁声。
与此同时,首都南郊机场落下一架军用公务机,下来一行八人,为首的军官约莫五十来岁,身材高大,制服笔挺,肩上一穗两星,停机坪上候着的兵一齐立正冲他敬礼,“首长好!”
还礼后,他们上了白牌子的吉普车,一路往内城去。
春节团拜会在暨,李铭鄞的父亲来京述职了。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记得前面的评论里有个宝说,感觉鄞北特别自然有恋爱感,喜欢的特直接回应地特自然,鄞南反而一直在磨合
当时我就想,其实他两人之间真正拥有情感的决定权的那个人是沈南知,沈南知不把这一步踏出来,李铭鄞断然不会去挖他的心
好在沈南知舍不得他一点儿,猛猛迈了过来,打破了所有怯懦的壳子,站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