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菁菁没想那么多,从善如流道,“可不就是,一码归一码,你和赵吉福说,她媳妇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别拽着那点钱舍不得花,钱能比命重要?”
周士武满口应下,抬起头,盯着不远处的小院,心里
42 042 挣到钱了
方大夫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穆春爹吃酒席,夜里喝多了回家路上摔着了, 躺在床上吆喝不断, 他诊断过, 和文莲的情形差不多,想着来找黄菁菁帮忙, 他是大夫, 按捏略有所闻,镇上的老夫人老太爷身上不舒服就喜欢叫丫鬟婆子按捏, 但也只是听过,他不懂手法,贸然下手弄得伤势严重的话,有违他的初衷。
黄菁菁给他们倒水,一只手抱着栓子, 一只手抱着梨花, 坐在上首,谦虚道, “方大夫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哪有那种本事。”
方大夫笑,刘氏给文莲按捏的事儿人尽皆知,他在稻水村走动几十年了,每家每户都找他看过病, 刘氏有多大的本事他清楚, 刘氏老实憨厚不假, 像按捏这种活,刘氏肯定不会的,整个周家,除却黄菁菁,没有其他人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穆春爹平素就爱喝两口摸牌,你当帮帮穆春。”方大夫说完,穆春心领神会的掏出个钱袋子,黄菁菁睫毛动了动,眼神亮得发光,按耐住双手,没动。
“里边是一百文,希望婶子看在我爹一把年纪的份上,帮帮他。”穆春拍了拍钱袋子,语气诚恳。
说的好像黄菁菁妙手回春似的,银子都放到她眼皮子底下来了,黄菁菁没有不收的道理,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这门手艺是我去年卧床琢磨出来的,家里只老三媳妇会,所谓男女有别,总不能叫老三媳妇给你爹按捏吧?”
方大夫点头,“自然,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叫周三媳妇救了人还受了莫须有的辱骂。”
“老二老三去镇上干活了,家里发生了些事,我叫老三媳妇把人喊回来,田地的活多着,两人估计没时间的。”黄菁菁又道。
方大夫目光滞了滞,面露迟疑,村里开始犁田撒秧苗了,一忙就要忙到立夏,穆老头子身子柔弱,吃不得丁点苦,要他被抬着到周家,让整个稻水村的人看他笑话,穆老头宁死都不会来,他凝视着黄菁菁,寻思着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穆春没想那么多,“婶子有什么吩咐说就是了,田地的农活耽误不了,我请家里的长工来帮忙,三五天就忙完了。”
黄菁菁的手搭在梨花腰上,漫不经心敲了敲,斜着眼道,“那多不好意思,传出去还说我老寡妇欺负人,说实话,我可没想过靠按捏挣多少钱,也是文莲信老三媳妇才来的,我们哪,一辈子都是庄稼人,老老实实种地比什么都强。”
方大夫有些想笑,文莲在按捏都上花了一百多文了,黄菁菁竟然说不想挣钱,文莲的钱是自己蹦出来的不是?
“黄寡妇想说什么就说吧。”方大夫直截了当的问。
黄菁菁想了想,不动声色抬起手臂,手臂贴着桌子,一捞就把钱袋子挥到了自己跟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进了袖子,面上却端着认真,“我不像方大夫医术高明,到处给人看病,按捏随时随地派得上用场,我守着家里的猪过日子就够了,方大夫何不把这法子买了去?以后你给人看病,药物按捏结合,病人岂不好得更快?”
方大夫瞠目,“你愿意卖?”
文莲的脚踝淤青红肿,摔伤扭伤最怕的就是里边有淤血,刘氏给文莲按摩后,红肿消褪,淤青也少了,恢复得很快,药只能消炎止血,终究比不得按捏,他从没想过花钱买这门手艺,谁家有个独门绝技,都藏着捂着要留给子孙的,黄菁菁竟然开口就说卖,难道她没意识到按捏的功效和长远的利益?
“愿意,怎么不愿意。”只要价格地道,没什么是不愿意的。按摩推拿本就是中医,落到她们手里太受局限了,况且刘氏按捏得好是熟能生巧练出来的,刘氏是女人,做事心细,同样的手法交给周士仁,周士仁不定有这种耐心,而且家里什么情形她心里有数,三房有手艺傍身了,二房呢?
周士武两口子什么都能算计,周士仁和刘氏压根不是对手,算计来算计去,家里不知乱成什么样子呢。
卖了最好,她握着钱,谁都打不着她主意,最重要的是,一大笔钱是她需要的。
方大夫低头沉吟,说不出话来,穆家和方家关系不错,穆春看方大夫有些心动,便主动问道,“婶子多少钱肯卖?”
黄菁菁扬着唇笑,又开始打太极,“钱的事好商量,等方大夫想清楚了再说。”
穆春嘴角抽搐,好商量?看黄菁菁一脸得志的神情可不是好商量的,她还说不想靠按捏挣钱,下一刻就把桌上的银子收了,穆春忍俊不禁,爱钱成这样子,对得起外边人对她见钱眼开的评价。
片刻,方大夫抬起头,脸上一派肃穆,“黄寡妇想要多少钱?”
方大夫行走看病几十年,钱是有的,还在镇上买了宅子,他心头大致算过了,按捏确实挣钱,才七八天的功夫,黄菁菁就从文莲手里撬了一百多文出来,按捏是长活,慢活,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按捏个十来回好不透彻,价格比他的药贵多了。
黄菁菁看他眼里闪烁着强烈的火,语速放慢,缓缓道,“手艺卖是卖了,但你也要留我老寡妇留条活路不是?老三媳妇的按捏功夫好,我的打算是让她给女人按捏,挣点辛苦钱,卖给你的手艺,你只能传给你的儿子,给男人按捏,不能抢老三媳妇的生意。”
自古手艺都是传男不传女,方大夫想让儿子跟着自己学,儿媳娘家事情多,肯定不会传给儿媳的,他点头应下,“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钱了,方大夫见多识广,按捏的远景你比我看得远,我啊,一辈子就没享过福。”
方大夫并没感到虚荣和骄傲,相反,他目色幽深,一眨不眨的看着黄菁菁,等她下文,只见黄菁菁曲起手指,竖起中间三根手指,笃笃道,“三两银子,不能少。”
方大夫吃惊,“三两银子?”
村里的山地也就二两银子一亩,黄菁菁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三两银子,整个稻水村拿得出三两银子的人家都不多,他捋着胡须,“黄寡妇,会不会太多了,三两银子,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我可不是漫天喊价的,三两银子对普通庄户人家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对方家来说不过小数目罢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想感受下有钱人的滋味。”黄菁菁的话坦然自若,有钱人的滋味,方大夫哭笑不得,三两银子就成有钱人了?周士文两年就挣回来了。
“三两银子太多了。”方大夫想过黄菁菁顶破天说一两,没想到她敢
43 043 蛇打七寸
黄菁菁绕着村子环视了两圈, 绿树萦绕, 环境清幽,略微平复了心头的兴奋和愤怒,回去的路上遇着马婆子, 她坐在树林的石墩子上, 对着黄菁菁一通奚落, “哎哟我说黄寡妇,看你这么神气,以为你教出来的儿子多乖巧孝顺了, 背地竟干些买卖侄子,欺上瞒下的事,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和我说说你怎么教出来的儿子啊?”
马婆子总算抓着黄菁菁短处了,黄菁菁含辛茹苦养儿子又怎样, 这种儿子,不如卖了呢, 留在身边,指不定哪天弄死自己都不知道。
以往黄菁菁和她吵架多嚣张啊, 现在呢?
马婆子哂笑,“黄寡妇哟, 都是寡妇, 以为你命多好呢, 不过如此啊。”
咧着嘴, 嘴角的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黄菁菁眉目微敛, 好心情消贻殆尽,紧了紧栓子的手,没搭理马婆子,继续往前走,马婆子冷哼了声,“装什么,这么娘能养出什么货色来?”
话声一落,经过旁边的身形顿了顿,马婆子挺了挺胸脯,白了黄菁菁一眼,“干什么啊?”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迎面耳光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刚打在她脸上,马婆子怒了,反手抓着黄菁菁手臂就还了一巴掌,“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黄菁菁这些日子天天干活,体力比以前好态度,让栓子和梨花站边上,扑上去就把马婆子压在了身下,双眼充着血丝,“什么货色,老娘的儿子□□都比你从屁眼里抠出来的儿子强。”啪啪两个耳朵光甩在马婆子脸上,马婆子只觉得耳朵嗡嗡响,整个人都是懵的。
“老娘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唧唧歪歪了,有空多洗洗自己的脸,别以为自己不照镜子就不吓人了,青天白日的出门当黑白无常啊,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坏话,看我不打掉你的门牙,弄死了一命偿一命,谁怕谁啊。”黄菁菁手里发了狠,打得马婆子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人走了,马婆子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嗓门一扯,哀嚎起来。
太阳爬至头顶,晃得人眼睛刺痛,背篓歪歪捏捏的挂在肩头,黄菁菁牵着栓子和梨花,不发一言的回去了,栓子心里害怕,抬起头,却看黄菁菁闪着泪光,鼻尖发红,她望着远处,硬是没往眼泪落下。
不知怎么,栓子忽然就不害怕了。
落锁的院门敞开着,抬头望去,看清院子正中间跪着的人,她火气又蹭蹭冒了出来,松开栓子的手,怒气冲冲走上前,甩开肩头的绳子,一脚踹了过去,“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多能耐呢,咋不学你四弟跑得见不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