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凭一张亲子鉴定,就让我别操心了,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当初是谁告诉我这个孩子是盛锋泽的种,是谁让我打掉他的。”Omega的胃又开始翻滚着折磨他,绞痛像是五脏六腑都开始蔓延,他要用更多的力气才不在贺诚年面前低头,可额头上伸出的汗珠却瞒不住的往下滴落。

贺诚年听着他一连串的逼问,觉得周何熙在颠倒是非的能力上与日俱增。他不想在公共场所和Omega纠缠,于是退了一步说:“接孩子罢了,你想去就去吧。”

周何熙坐在车上的时候,忍不住为刚才的情绪失控而懊悔,他原本是想伪装成可怜弱小的Omega,却忍得下alpha对他恶劣的性/事,忍不下alpha对孩子的事轻描淡写的态度。

贺诚年一直很沉默,到周何熙接了孩子坐到后座,一大一小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时他也不发一言。在车停着等红绿灯的间隙,街角赫然开了一家以前周何熙最喜欢吃的甜品店,alpha磁性的声音突然在车厢里荡开。

“小溪,想吃fresh house的甜品吗?”他的声线很温柔,周何熙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下意识的就想回到“想的,年哥。”

但Omega看见alpha眼里注视的是他怀里的儿子,他的温柔不是给他的,又何必自作多情。

周小溪对alpha父亲有天生的畏惧,睁圆了双眼看了看贺诚年,又晃着Omega爸爸的手,周何熙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宠溺地说:“小溪想吃吗?真的很好吃的哦。”

下车的时候,贺诚年绕到右侧车门,从周何熙的手里自然地接过孩子,Omega看着儿子趴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阳光下把他们一高一矮的影子投到脚下,忍不住的轻跳踩住了贺诚年影子的头。

fresh house的甜品分量很小,贺诚年点了几个,看周何熙只顾着喂儿子一口都没吃,又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满满一桌。Omega看着端上来的糕点,小心地说:“他才三岁,吃不了这么多。”

贺诚年把笔记本电脑抱起来,遮住了他的表情。冷冽地说:“点都点了,吃不了你就帮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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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8.0

检查的结果至少要等待一周,贺诚年自从那天从医院回来后,就没有再为难周何熙。但唯一蛮横的要求是Omega晚上只能睡在他的房间,周何熙原本以为他是想做AI,但alpha却再也没有碰过他。

两人每晚睡在同一张床上,周何熙连剧烈的咳嗽都得紧咬着唇,贺诚年背对着睡在床的另一边,听着他隐忍的咳嗽声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周何熙夜里睡得也不好,总是会因为疼痛而反复醒来,早上起来他睡得那边会被汗水打湿大半的床单,好在贺诚年每次都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贺诚年找人调查了周何熙父母最近在监狱里的动静,侧面印证了盛峰泽说的话确实有几分可信。他也查到了当年盛的公司的确有给周氏企业的一个地皮收购案里注资了一个多亿,资金到位后这个项目却至今都没有启动。

贺诚年又回忆起那个火烧云染得天空像血染过的下午,他听到经济调查科进驻周氏后疯狂地给他的Omega打电话,周何熙在十几通电话之后只回了他一个短信“没事”,再打过去就已经是关机。

那晚贺诚年在客厅坐到了凌晨一点,Omega身上卷着别的alpha的味道蹑手蹑脚地进屋。贺诚年第一次冲着周何熙发脾气,怀疑的种子像一颗小草种在心田,却在暴雨之后野蛮生长。到后来亲自抓到Omega躺在盛峰泽的床上,腺体已经被alpha咬的红肿不堪,若不是因为Omega已经被贺诚年标记过了,他毫不怀疑盛峰泽会将犬齿深深的刺破Omega的后颈。

周何熙明明带着别的男人的气味,却像大梦初醒般抓起床单遮住自己裸露的身子,盛峰泽连连躲避贺诚年凌厉的拳风,寻到机会跑到门边毫不顾忌屋内的Omega独自逃跑。贺诚年原本想追出去,却听到屋内的周何熙喊了一声:“年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贺诚年乱了步伐,折身返回屋内,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来狠狠砸到周何熙的身上,颤声说道:“我不该在这里,打扰你们的好事,对吗?”

周何熙微微侧头,眼神有些呆滞,又缓缓低头看着自己不着片缕的身子,愣了半晌没发出一点声音。愤怒的alpha一直在等待他的解释,他控制不住地开始把屋里的陈设都砸的乱七八糟,最后整个屋子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才听到周何熙结结巴巴地说了句:“盛峰泽手里有我爸经济犯罪的证据……如果他交给控方,周坤泽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贺诚年太过愤怒,以至于没听出周何熙第二个称呼变成了他父亲的名字,他甚至说这话时带着不甘愿,但盛怒之下的alpha脑海中只有极力忍住掐死眼前这个Omega的念头。

“周何熙,你为了救你爸妈,一次次的出卖自己的身体。先是我,再是盛峰泽,如果这次你爸妈逃过去,是不是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野男人。”贺诚年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在知道周何熙和他结婚只是为了商业联姻稳定周氏股票之后,他就开始怀疑周何熙迟早会背叛。可真的这一切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说着狠毒的话却期待着周何熙能给他一个值得信服的解释。

周何熙低下头,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他颤抖的唇瓣几次分明已经张开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贺诚年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解释,可到后面连他的双腿都开始发麻了,Omega却依旧低垂着头。

贺诚年转过身,踩着一地碎片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在走到门边的时候,终于听到周何熙的声音。

Omega痛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让人心碎,他颤颤巍巍地祈求alpha的原谅,嘶声力竭地喊着:“对不起,年哥,对不起。”

贺诚年心想,他想等来的哪里是这样的一句话,这句“对不起”无异于是Omega承认了他的背叛,承认了自己对他的所有恶性指控,也承认了他们一年多来的感情不过是一场笑话。

周何熙消失的三年了,贺诚年的回忆里总是苦痛参半,一开始玫瑰花般艳丽的少年慢慢在他记忆里变成了残破不堪的花瓣,落在淤泥里沾上了尘土,脏的不配他弯腰拾起。

今天是检查结果出来的日子,周何熙把儿子送回幼儿园后,在附近公园的秋千上坐到了中午,他晃啊荡啊把身体变成风筝,摇摇摆摆地升起又再次落下。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周何熙关了铃声并不接听,任由秋千晃啊晃,最后慢慢停住不动,他才接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很安静,应该还在医院的某条长廊,贺诚年没说话,但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下地砸在Omega的心口。

贺诚年并没有去斥责他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但听到周何熙那边嘈杂的户外蝉鸣,沉默的alpha终于说了第一句话:“都生病了,还乱跑什么?”

周何熙笑了一声,很轻的声音却让alpha的心脏收紧,他脚尖离地轻轻地晃着,说的话轻飘飘的软弱无力。“其实当时这个孩子,我也不想要的。但你非说他是盛峰泽的种,我就想跟你证明,不是的。”

贺诚年长吸了一口气,声音暴露出的慌乱情绪让Omega心里得到报复的快感。“我遗传了周家的劣质基因,如果坚持生下这个孩子,就是找死。可年哥,你却以为我是因为他是个野/种。他是我们的孩子,你推着我去做人流手术的时候,真的没有一点心痛吗?”

贺诚年不知道该怎么答,那份检查报告的结果就捏在他手上,给周何熙打这个电话之前他想过无数遍该说什么,可真正听到周何熙的声音,alpha所有坚强的面具都裂成了碎片。

“小溪真的是一个很乖的孩子,我活了二十多年竟然在一个婴儿身上找到了温暖的亲情。年哥,要是我死了,你一定要善待小溪。他现在还小,不会记得我这个Omega爸爸,你以后要是再结婚,求求你找个能善待小溪的。”周何熙的脚边滚过来一个皮球,两个七八岁小朋友急冲冲地跑过来捡走,他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比划了一下小溪长到这般大时的个头,应该快到胸口了吧。

贺诚年声音有些哑,却出奇地令人安心:“你不会死的。”

周何熙又笑了,语调轻快地对着电话头的alpha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周坤泽领养的孩子。我的Omega父亲是他的亲弟弟,在生下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周坤泽知道alpha劣质基因无法生育后代,就把我接回去对外宣称是他们的孩子。其实,他们根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贺诚年混乱的思绪中闪过一丝白光,但稍纵即逝根本抓不住,他又哑声问道:“先回家吧,有什么话等我到家了再说。”

他无意识中说了好多个“家”字,挂断电话以后周何熙跳下了秋千,昂着头走出公园的时候还在想:“哪里还有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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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9.0

烈日当空,夏日的蝉鸣吵得人心烦意乱,树叶被晒得卷了边,斑驳的光影交错地落在鞋尖。幼儿园的门口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大部分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年迈的Omega们打着太阳伞聚在一堆闲聊,说着自家的孙子上了幼儿园以后怎么还是不爱吃饭?

周何熙根本不急着回去,他已经在这附近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而对于他这种生命进入倒数的人,其实每一天都比钻石还要珍贵,可他却毫不在意的肆意挥霍。

等接到孩子,周何熙再慢慢悠悠走回家的时候,距离贺诚年给他打电话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他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准备推开门迎接alpha的盛怒,却在门外就闻到了记忆中的藕汤香气。

藕汤散发着浓郁的食物香气,被煨在灶上用小火慢慢炖着,贺诚年安静地坐在客厅,听到开门声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却在走了一步后顿住了身形,叫来阿姨把周小溪先抱回房间。

“阿姨炖了藕汤啊,小溪也挺爱喝的。”客厅飘散着浓烈的alpha信息素味道,周何熙有些不敢靠近他,怕被他刺激的假性发情,他就站在门边有话没话的搭着,却不肯踏进去半步。

“你也爱喝。”alpha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坐回沙发上微微侧过头。“我熬的,加了橘皮解腻,是棒骨藕汤。”

周何熙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年哥”,他没想到用自己的绝症能轻易换来alpha的时过境迁,他明白贺诚年因着他的病而可怜他,想把荒唐的过往都压在火山之下,可火山只需要一颗火种就能够汹涌喷发。

“你不必可怜我,我没那么怕死。”周何熙慢慢走了过去,在alpha的对面坐下,接过桌上的那张检查报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皱了皱眉说:“怎么白细胞指数又高了,上一次化疗完明明已经临近II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