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峰泽知道只言片语是不会让贺诚年相信的,他传了几张照片,里面有周父提起上诉的卷宗资料。

第二个电话打来,alpha手上青筋嶙峋,紧紧捏着手机放在耳边,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有话快说,我听到你的声音就恶心。”

“贺总还真是长情,丢了三年的破鞋都肯穿在脚上。”盛峰泽发出得意的笑声,像一只藏匿在暗处的蝮蛇,抓住时机在alpha的喉结上咬出伤口再灌入毒素。“周何熙竟然还想回到你身边,我跟你斗了这么些年,在他身上输给你,真是不甘愿。”

“盛锋泽!”alpha当然知道这人打得如意算盘是什么,盛锋泽当初和他一样是周何熙的追求者,盛家的资产甚至抵得上贺家的两倍。在周何熙选择自己的那一刻,他甚至天真的以为Omega对他饱含爱意。

毕竟如果只是为了钱,周何熙应该一开始就选择的人是盛锋泽。

可后来一切都印证了alpha的自作多情,周何熙选他不过是因为他比盛锋泽更好拿捏,周何熙是盛锋泽的分母,却是贺诚年唯一的分子。

“贺总,我就是打来提醒提醒你。我听说周何熙回来找你,是想拿钱给他的儿子做手术。怪可怜的,您也别太折腾一个Omega,替我转告他,我不介意帮别人养儿子,只要他伺候我伺候的舒服。”

贺诚年怒然的挂断了电话,他站在门口抽了四五根烟,嗓子都被熏得几乎发不出声,却听到门从里面开了,周何熙背着一个双肩包抱着儿子从里面出来,分明是要落跑的模样。

alpha冷冽的眼神扫过Omega每一寸肌肤,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打量他,嘴角一勾沙哑沉闷地说:“想跑去哪儿,找下一个替你养儿子的人吗?你怎么这么jian呢,离了男人活不了了是吧!”

Omega感受到空气中压迫信息素的浓度在不断升高,自我保护意识提醒他快逃,可贺诚年的动作比他还快,手腕被alpha强劲的捏住,连拉带拽的把他拖回了客厅。

Omega下意识地捂住了儿子的眼睛,倔强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狠厉,贺诚年被这样的眼神震住,举到半空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说:“我就问你一次,你的病,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何熙对贺诚年这么快就查到他肺癌晚期的事情丝毫不惊讶,他甚至多次在摄像头下吃药引起alpha的注意。但这其实并不够,贺诚年对他的悔意还不足以记挂他一辈子,于是他把行踪透露给了找他三年的盛锋泽。

这一把火烧的足够旺,才能把过往的爱意都烧成粉末,才能让Omega在这场死亡算计里把alpha的悔恨发挥的酣畅淋漓。

他恨贺诚年不信任他,恨盛锋泽做的局就能让alpha相信他三年前的背叛,恨重逢之后贺诚年哪怕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有多爱贺诚年,就有多恨贺诚年。

Omega把儿子交给闻风而来的beta阿姨,看着阿姨把他哄进房间后,才徐徐起身和alpha平视,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是真的,所以我想把小溪还给你,他毕竟是……”

周何熙的话音未落,贺诚年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玻璃酒柜上,碎了的玻璃溅射一地,甚至有几片差点飞到周何熙的脚边。

“周何熙……我到底是上辈子犯了什么罪过,这辈子才会遇见你……爱上你……”贺诚年快步走过来,捏着Omega的下巴,恶狠狠地又问了一遍:“你的病,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何熙眼中流露的哀伤太浓,浓烈到贺诚年不敢和他对视,他没想到盛锋泽的动作这么的快,alpha又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再次选择不相信自己的Omega。

有那么一瞬间,周何熙心想:“算了吧,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傻子永远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情,你非得让他承认自己是傻子又有什么用呢。”

他微微扭开头,说了第一个谎话,在贺诚年的眼里确实终于承认之后的躲闪。“只是普通的病,祸害遗千年,我死不了的。”

贺诚年胸口压得大石头突然被搬开了,那种侥幸犹如死里逃生的人是他自己一般,他狠狠地把Omega摔在沙发上,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轻蔑地说:“我对你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但既然你是我儿子的Omega爸爸,就不允许你和其他人发生关系。你老老实实待在这,我就当花钱给我儿子找个保姆,只要你不折腾,我们……就这么过吧。”

直到贺诚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梯间,Omega才撑着羸弱的身子缓缓坐起身,他嘴里强忍的血腥气终于压不住了,胡乱的扯了一团纸吐了一大口鲜血。

周何熙蹲下身子把指缝间落下的血珠擦干,最后缓缓走进一楼的卫生间,把带血的纸团丢进马桶冲的干干净净。

他立在卫生间的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毫无血色的少年,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镜子里Omega苍白的面庞,温柔地哄着自己说:“别怕,等死了以后,就一点都不疼了。”

身体上的疼,比不上心脏的疼痛,贺诚年不信他的真话,只信他的谎话。

在他说自己死不了的时候,贺诚年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可Omega低着头不敢直视,于是看不到alpha眼底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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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7.0

Omega睡在贺诚年为儿子准备的次卧,里面的布置几乎都是按照周何熙的喜好来的,粉红色独角兽的抱枕乖巧地躺在床角,窗台上旁边的书桌上摆满了形态各异的八音盒。

周何熙早上睁眼的时候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年哥”,在看到儿子趴在他的胸口口水打湿他衣领的时候又分外清醒。

时光已经流走了三年,他和贺诚年之间已经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这屋里所有的布置都不是给他的,是给alpha唯一的儿子,只是恰巧他也喜欢。

贺诚年其实就在门口,在听到Omega醒转后喊得那一声熟悉的称呼,他紧握着拳头极力忍耐着冲进去的欲望。他很想问周何熙,为什么要把他们之间搞成现在这样,可他怕听到Omega的谎话,更怕听到Omega的真话。

他怕周何熙说不爱他,从头到尾都不爱他。

“帮周何熙预约一个全身体检,安排好时间以后把我那天的档期都挪出来。”他倚在门槛外给秘书发了一条信息,在按发送之前迟疑了半根烟的功夫,最后发出去之后后背贴着冰凉的墙纸又站在门口待了良久。

秘书的办事效率极高,接他的车都已经停在了别墅门口,周何熙才知道贺诚年要带他去做检查的事。Omega捏着水杯静静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用命令口吻让他赶紧上楼换衣服的alpha,凄然一笑说:“贺先生,你到底希望我的病是真的还是假的?”

贺诚年不想跟他废话,见他半晌不动,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就往二楼走,周何熙没有挣扎,乖顺地趴在他的肩头,鼻尖闻到alpha腺体传出的甜香,嘴唇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检查的第一件事就遇到了难题,周何熙很怕抽血,贺诚年把人整个搂在怀里,强制性的从后面缓过来压着他的胳膊,看着Omega挣扎的时候眼底含泪的模样,alpha冷着脸却别别扭扭地说:“把眼睛闭上。”

周何熙颤抖的身子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胸膛,护士看不下去了,开口提议道:“先生,要不您尝试给您太太一些安抚信息素?”

两人皆是一愣,但鸢尾花的香味开始泛起甜味,周何熙捏在贺诚年胳膊上的手开始慢慢放松,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和顺从终于让他战胜了恐惧。

可贺诚年并没有松手,他依旧保持着紧紧抱着Omega的姿势,这是一个丢失了三年的拥抱,因为太过温柔所以他不舍得放开。

一系列的检查消耗了Omega所剩不多的精力,到最后一项的时候他从CT室里走出来,就像是一片秋天挂着枝丫上的树叶,风吹过就会落到黑色的泥土里。贺诚年想去扶他,可僵住的身子却一步也迈不出来,他开始相信周何熙是真的病了,可他依然不愿意相信是胃癌晚期。

一定是误诊吧,初遇时那样美艳的玫瑰花,怎么才四个春秋就枯萎成枯枝了。

他其实想走过去好好跟Omega说说话,可是周何熙平复了剧烈喘息之后开始频繁的看表,贺诚年又开始胡思乱想让情绪变得焦躁。

“约了人吗?是你以前的哪个姘头?还是说盛锋泽已经联系过你了。”他带着恶毒的话语走向Omega,压迫信息素肆无忌惮地充斥在医院走廊里。周何熙好不容易慢下来的心跳又快的要脱出胸腔。

“四点了,小溪的幼儿园该放学了。”他微仰着头露出一片白皙的肩头,S号的衬衫在他身上也显得空落落的,颤动的睫毛像落在玫瑰花上蜻蜓的翅膀。“我能先走了吗?”

贺诚年有一丝懊悔,为自己刚才龌龊的猜测,可他没办法跟Omega道歉,他看到周何熙用短短三年把自己折磨成这个鬼样子就怒火中烧。

“beta佣人会去接他,用不着你操心。”贺诚年冷声说道。

“用不着?贺先生,宝宝刚生下来的时候黄疸住院是我操心的,宝宝六个月开始吃辅食噎着是我操心的。宝宝一岁开始学走路跌跌撞撞摔倒了是我操心的。宝宝三岁读幼儿园第一天哭着回来说别人笑他没父亲是我操心的。”说太多的话让周何熙的气喘不上来,他紧紧握着长椅的扶手,用毫不示弱的眼神直视贺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