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将手中的戒指举到了他们之间,稍稍松手,戒指应声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消失在满地的闪片彩带中。

方颂阳脸色灰白,双手无力地放开了他,备受打击地跌坐到地上。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中,沈知鹤也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伤害了所有真正想祝福他们的人,他先是朝方颂阳的父母鞠了躬,再是朝每个方位的人都鞠了躬,最后他再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方颂阳如梦初醒,在他身后,大吼了一声:“沈知鹤”

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把方颂阳留在那里,把他们的七年留在那里。

沈知鹤下了楼,完全没有思索,直接打车去谢祎秋家。

到了谢祎秋家门口,他竟有些害怕,不敢敲门,也不敢解开门锁。

他直接坐到门口边,电话、短信、微信响个不停。所有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的人,都在不停地询问他:刚刚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去了哪里?方颂阳甚至快要把他的手机打爆了,源源不绝地打过来。他索性把之前那封邮件里的截图和视频一并发给了方颂阳,顺道拉黑了方颂阳所有联系方式。

他只觉无事一身轻,他完全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反倒是恨自己做得太慢了。他现在想要的,只有谢祎秋一个人。他呆坐在那里,愣了会神,不知不觉竟有些紧张。他想的是,谢祎秋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他是不是在房子里陪着别人,他会不会不要自己……沈知鹤胡思乱想着,电梯门响了

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走到他的跟前,而后它们的主人蹲下来,俊秀的面容放大在他眼前,来人柔声问他:“为什么不进去?”

他想起才见过面的骆小姐,有些委屈,嗫嚅着:“不敢进去,害怕你和骆小姐在里面。”

谢祎秋的笑意更深,眼睛都笑弯了,又问:“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因为太害怕你和她在里面,太伤心了,所以没有看手机。”他看到谢祎秋还当是幻觉,缓不过神来,说话也有些不过脑,傻傻地说,“你是来赶我走的吗?”

谢祎秋把他从地板上揪起来,稍微用力地将他抱了起来。他双手托紧沈知鹤的屁股,让对方如树袋熊般四肢缠抱住自己。

“我是专门来接小傻瓜回家的。”谢祎秋眼底满是宠溺,却色情地捏了一把沈知鹤的臀肉,将呼出的热气都吐到他的脸上,“别担心,骆小姐一直住在酒店里,她对我们的爱巢没有兴趣。”

“走吧,我们回家。”

厚重的门闷闷地被人关上,把一对有情人关进他们的爱巢里。

第17章十七颜

进了家门,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沙发上似连体婴儿地抱着对方。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在清禾做了什么事?”沈知鹤靠着谢祎秋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小声地问他。虽然谢祎秋不在现场,但是在清禾发生这种惊天大八卦,总会有人和谢祎秋传达的。

从刚刚开始,谢祎秋的笑就没停过,一脸温柔地掐了掐他的脸:“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你不仅在大庭广众下手撕前男友,还当众给他按了顶绿帽。这件事已经传遍了Z市的律师圈,连其他同行都来问我,不过没有人会想到我就是那个情夫。方颂阳这回真的要恨死我了。”

“看到我为了你发疯是不是很高兴?”沈知鹤看到谢祎秋笑得那么高兴,心里却有点不开心,别过脸,不让他碰,“我们现在可是坐在一条贼船上,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要你一个。如果你也不要我,我就把你这个情夫也捅出去。”

谢祎秋看他气鼓鼓的,只觉得可爱。牵过他的手,把他的视线拉回来,温声说:“知鹤,我是很高兴。因为我们现在是共犯了,你再也没有别的理由抛弃我了。就算别人知道我和你的事情,我们也要捆在一起,被人指着骂奸夫淫妇。”

“谢祎秋,你之前是故意的吧。”沈知鹤被他的几句胡言乱语气到,气得捶了他几下,“故意在我面前跟别人很亲密的样子,还对我很冷漠,就是逼着我在你和方颂阳之间做选择。你该不会是为了报复方颂阳,才勾引我的吧……”

谢祎秋被他打了也不生气,凑到他的面前,十分得意地点了点他的嘴唇:“说起勾引,当时也不知道是谁把衣服脱光了,坐在床上诱惑我……”

沈知鹤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迅速红了脸,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他往下说。

对方则亲了亲他的掌心,缓缓说道:“但我确实是故意的,我不会再让喜欢的人被别人抢走了。”

“再?”沈知鹤心口一跳,愣了愣,问他,“什么意思?”

“给你看样东西。”

谢祎秋把他带到了书房,在他好奇的目光下,谢祎秋从书柜的最上层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矩形盒子。

谢祎秋把盒子递到他面前:“打开看看。”

沈知鹤怔怔地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一份没有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沈知鹤听着,心脏怦怦跳,慢慢伸手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幅小猫羊毛毡。沈知鹤对它并不陌生,因为这幅羊毛毡跟他和方颂阳家里的一模一样。

他一时讶异得说不出话,过了半分钟才问谢祎秋:“它怎么会跟方颂阳送我的一模一样?”

谢祎秋抚摸着羊毛毡上栩栩如生的小猫,慢慢道来:“这是我亲手画的图纸,特地找了国外定制的工作室做出来的。我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作为我们定情的礼物。可是我却想不到,那个包裹会在寄到学校后丢失了。直到那次在你家看到它,我才清楚当时是怎么回事。”

“那怎么还会有这一幅?”因为谢祎秋的话信息量太大,让沈知鹤的脑子完全处理不了。谢祎秋说的定情礼物又是什么意思……所以当年谢祎秋喜欢的人是……

“它是我重新定制的那一幅。只可惜我收到时,你的生日已经过了。等我再单独找你的时候,你却跟我说,你和别人在一起了。所以这份礼物最后还是没送出去。”

沈知鹤心抽抽地疼起来,把手中的盒子放下,整个人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一遍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时不送给我……”

“因为你跟我说起他的时候,脸上洋溢的是幸福,我又怎么可能舍得把这个让你为难的选择题抛给你。”谢祎秋温柔地抚过他的头发,闭上眼睛嗅闻他身上的味道,轻声说着:“大学那会,我一直觉得你是喜欢我的。只是每当我想再靠近你一些,你总会像蜗牛一样往壳里缩,我担心自己是不是吓到你了,让你感到不舒服。所以我就想,再慢一些,让你也感受到我对你的心意。”

“我料不到的是,那个时候有太多的事情,我忙着毕业,接着汤圆莫名去世,你生病住院……其实我跟你表白过的。有一回跟同学聚餐,我借着醉意给你发了一条语音问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结果那晚之后你却离我越来越远,我就以为你是真的没喜欢过我。我也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次,可就是是那一次,你跟我说你已经跟方颂阳在一起了。”

“你什么时候给我发的语音?”沈知鹤在他怀里抬头看他,怔怔地问他。自己不可能不记得有那么一条语音,他只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在我住院那段时间里……”当时他因为肺炎发烧住院,谢祎秋实习和毕业两头忙,常来看他的只有一个人方颂阳。

谢祎秋沉默地颔首。沈知鹤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湿了,他哭着说:“我从来没奢想过,你喜欢的人会是我。你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没人在意的孤儿,不仅和你相同性别,还是个身体残缺的人。我根本不敢去想,自己能不能配得起你。我有多害怕到最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就连现在你和我在一起,我都一直认为,你只是可怜我,可怜我的身世,想要保护我才喜欢我的。”

谢祎秋捧着他的脸,一点点擦去他的眼泪,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喜欢你,知鹤。早在七年前,甚至更早以前,我就喜欢你了。这份喜欢,不关乎任何怜悯,是纯粹的想要跟你在一起的喜欢。”

沈知鹤因为听到自己曾经奢望过的表白激动地落泪,直接浸湿了他的手,却不忘控诉他:“你瞒得我好苦,这些话为什么非要七年以后再跟我说?如果不是今天,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

“彼此彼此。”谢祎秋带着笑意,吻了吻他,“有的人把表白藏在了我的毕业礼物里,害我傻愣愣地种了好几年。等我解开了那道谜题,我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那么傻的傻瓜。我告诉自己,必须赶快回国把他抢回来,好好地爱护他。”

当时不仅谢祎秋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他也准备了对方的毕业礼物。他有私心地在礼物中埋下了一道谜,当作给这段没有结局的暗恋的一个句号。他本以为这辈子谢祎秋都不会猜出他的心思,却忽略了谢祎秋是何其聪明的人,竟真的发现了答案。

“你都知道了……?”沈知鹤又心酸又幸福,失而复得的快乐快把他淹没了,“我们真的是这世界上两个最傻的大傻瓜。”喜欢让人冲动,爱却令人生怖。他们明明那么深爱彼此,却因为害怕得不到最想要的结局,选择用“或许他没了我会更幸福”的蹩脚理由安慰自己去放下对方。到最后蹉跎了七年,才明白他们对彼此怀抱着何其深切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