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充满复杂的情绪，宛如车外的寒风刺透他的心，顿时叫他痛彻心扉。

沈知鹤心痛着，终于顺从地搂紧他的脖颈，张开嘴，将唇舌奉上。他们像以往那般亲密，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舔舐着彼此的唇瓣，吮吸着彼此的舌尖，渴求着吞食对方。

结束这痛苦的一吻，谢祎秋放他下车，不再与他说一句话，只身一人开车离开。

沈知鹤心乱如麻，缓缓地走上楼，这时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谢祎秋：「你后悔了吗？」

他没有回复他。

之后直到方颂阳春节出院回家，他们都没有再见一面。

颜

第13章十三颜

沈知鹤：「我的工作U盘落你家了，方便过来拿吗？」

沈知鹤发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站在谢祎秋家门口。

不过两分钟，对方回复：「还在开会，请便。」

看到谢祎秋礼貌的回复，心情一瞬跌入低谷。

年后上班，同事想借自己的U盘，沈知鹤才回想起来，那个U盘被他放到了谢祎秋的书房里。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他一下班便贸贸然跑过去。本以为能够见到想见的人，却不想对方并不在家。

取U盘不过是自己蹩脚的借口，其实是因为自己太想他。自那次冲突后，他和谢祎秋没有再见面。春节时，他掐点发给对方的新年祝福也是第二天才得到回复。

不过是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沈知鹤反复看了无数遍，揣摩了无数次对方的心理活动，最后还是没有脸说自己想他，很想很想，很想见他。

沈知鹤轻轻唤醒电子锁，智能系统就识别到了他的脸，屋门打开了。

他打开屋里的灯，熟悉的一切映在眼前。他明明只在这里住了几天，就把这里所有的摆设都熟记于心，在梦里一遍遍地重温。

厨房里还放着他心血来潮买的情侣卡通碗筷。谢祎秋嫌他幼稚，还是由着他把原本的碗换了。有一晚他半夜醒来觉得饿，在谢祎秋身边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谢祎秋被他闹醒也没生气，二话没说地在凌晨三点为他煮了碗牛肉面。捧着卡通公仔碗给他的谢祎秋温柔得像是老父亲在哄小朋友，当时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个碗真的很幼稚。

客厅的茶几上又堆满了谢祎秋工作需要用到的法条和文书。谢祎秋家里的书房就是摆设，因为他的工作已经忙到回家后只有喝一口水的时间，下一分钟就只能在客厅继续自己的工作。上一次把茶几收拾干净还是他勒令谢祎秋陪自己看电影那次。茶几用来放他们点的外卖，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投影，结果是电影开始不到半场，两个人就因为靠得太近，发情似地啃咬起对方，再清醒过来时电影已经放完了。

摆设般的书房倒是给了他鸠占鹊巢的机会。跟谢祎秋在一起的时候，为了能准时下班，他就把没完成的工作用U盘拷回来，继续在书房里加班。碰上忙得特别晚的深夜，谢祎秋就会把他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听他指挥替他工作。等他困得不行，再抱着他回卧室睡觉。

他们能够呆在一块的时间其实不多，可回忆起来幸福的事却能攒上一个箩筐。本是他喜爱且快乐的记忆如今却变作一片片玻璃碎，扎得他痛不欲生。

走到卧室时，沈知鹤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泪早已爬满脸庞。进门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束洁白的姜花，朴素的花朵散发着淡雅清幽的香气。

姜花是饭后散步时谢祎秋从路边的花摊里买来送给他的。他高兴地把花插到卧室里，那一晚他们伴着馥郁花香在床上做爱。无奈姜花花期短，不过五天便凋谢干净。他很可惜，而谢祎秋答应他，以后会定期买束姜花回来放在卧室里。现在芬芳的花朵仍在卧室中绽放。

谢祎秋一直遵守着与他的每一个约定，是自己总是摇摆不定，违背承诺，亲手把他从自己的身边推开。

眼前一片朦胧水雾，他像个盲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痛，扑倒在床边，抽噎起来。床单上残留着其主人的气味，若有若无地包裹在他的周围，好似是谢祎秋抱住自己一样，可这个虚无的拥抱没有他的体温，稍微动一动就消失不见。

心脏像是被人捏紧的柠檬，那颗柠檬被人用力地挤压着，挤出来的全是苦涩的酸水，侵蚀他所有的感知，独独剩下一片痛苦，痛得他直不起身。沈知鹤清楚，这都是自己应得的。

他坐在地上，把床单裹紧，哭得更大声，让咸涩的泪水淹没自己。

“嘶”

被到嘴边的汤烫到，沈知鹤才回神。他的抽气声也惊动了桌上的人。

“知鹤，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方母着急地倒了杯冷水递给他。

“我刚刚在想工作的事……”他违心地回道。事实却是他最近工作魂不守舍，还因为犯了几个低级错误被领导提点。满心满脑都是谢祎秋。刚刚谢祎秋久违地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桌菜肴，旁边放了两个碗。他把照片放大到极限，发现在照片的边角处露了半只手，是半只做有美甲的手。他不敢猜测对方的身份，也不敢去问谢祎秋，只能一个人偷偷地在意。

“什么工作这么重要？”方母担忧地看他，“你最近真的瘦了很多，人也憔悴，平时工作一定要按时吃饭。”

“妈，你就别太担心了。知鹤平时就吃得少，最近又为了照顾我辛苦了些。我以后监督他好好吃饭。”方颂阳体贴地给他夹了块排骨，又对他说，“知鹤，你明天休假，上午有时间吗？”

沈知鹤顿了顿，缓缓点头。

方颂阳的笑容瞬时放大：“明天上午清禾要给我办合伙人升职宴，你和爸妈可不能缺席。”

听到“清禾”两个字，沈知鹤心口一跳，内心不停地在问，他明天是不是就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了。

他暗自在桌下掐了一把自己，压抑住心里的激动，说道：“我一定会去。”

沈知鹤洗完澡出来，一个人躺在床上。因为方颂阳的腿还没有完全好，所以为了避免睡觉时压到对方的伤腿，他暂时搬到了客房睡，也正好拯救了不想跟方颂阳同床的自己。

微信收到了几条消息，都是同事发过来的。他回复完后，手指不自觉地划到一个头像上，情不自禁地点开了聊天对话框。他跟谢祎秋的对话还停在春节祝福，他胡乱地敲了几个字后，还是泄气地删掉……他安慰自己，只要等到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

沈知鹤叹了口气，随手打开了朋友圈。朋友圈实时刷新，刚才点过的头像出现在最上方，发布时间在两分钟前。

谢祎秋的动态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昏暗的灯前摆着一只酒杯。

沈知鹤认得出那个背景不是在谢祎秋家里，可他又去哪里呢？他极力观察那张模糊的照片，终于在酒的遮盖下发现了酒杯上刻着一个深色的Logo「Spiritual」。他打开地图，输入了这个单词，便知道那个地方位于这座城市有名的酒吧一条街上。

谢祎秋跟谁去的那里？一个人还是几个人？他结束后又会去哪里？这些问题，沈知鹤都已经无法思考了，就在此刻他能想到的只有尽快出门去那个地方找谢祎秋。

沈知鹤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碰上还在客厅看电视的方母。方母看他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有些担心，赶紧拦住他：“知鹤，快十二点了，你这么晚要去哪里？颂阳都已经睡了。”

沈知鹤失神的眼睛看向她，一怔一怔的，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会晚一点回来。”

“是什么事？要不要我陪你？”

“您别担心，我会回来的。”沈知鹤摇头拒绝，快速地开门离开，把方母想再说的话隔绝在身后。

酒吧街哪怕过了零点也还热闹如白昼。沈知鹤陷在熙攘的人群里，走了几分钟，终于找到了那间叫Spiritual的酒吧。酒吧门口簇拥了几对亲密的情侣，都是男人，如他所想，这间酒吧是一间同志酒吧。他抱着混乱的心情推门进去，没有预想中喧嚣的音乐和迷眼的霓虹，只有舒缓的乐曲，晦暗的灯光，所有客人都在这样暧昧安静的氛围中坐在卡座或吧台上。

沈知鹤一眼就发现了谢祎秋，他坐在吧台的一角，穿着不似平时正式，但在人群中也足够耀眼。谢祎秋的衣袖挽过手肘，露出结实的手臂，手指晃动着刚刚出现在沈知鹤朋友圈的酒杯，眼带笑意地跟一旁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