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微哭到精疲力尽,哽咽着吞下酸楚,翻身伏在床沿指了指案桌,“快拿笔。”

玉蝉抹掉眼泪拿过执笔跪在地上,听着她字字句句的痛彻心扉,落笔的手都止不住打颤。

“闻父远行,为女不孝,身体抱恙无法送行。愿父一切安好,在建安好好思过,不可再莽撞行事。女儿会静候佳机,待亲面圣上求情,让父亲早日回京。望珍重,期待来日能早日团圆。”

听着她深陷囹圄也不报忧半分还在安抚盛公,玉蝉泪流满面,“老爷一定会明白王妃的孝心,也一定能早日回京的。”

长夜漫漫,月寒人静。

周晏辞头痛欲裂,按住胀痛的太阳穴闭眼沉思,颀长的身影在寂寥夜色里格外地孤独,静水流深的皮囊下,内心是一片荒芜。

“她安生些了吗?”

书远颔首:“王妃除了进食不多,其他如常。”

周晏辞丢了一包迷药给他,书远一眼就认出了此物,之前给韩雪宁就用过。

他惶恐地接过,看向周晏辞,就听到他淡淡地说道:“若是她还闹,就每日在香里加少许。”

“可是王妃她身子...............”

周晏辞放下手,不耐道:“问过御医了,少许不碍事。她固执,以防万一,只能如此了。”

末了他又不放心,叮嘱道:“若是安分,就罢了。”

书远领命告退。

周晏辞又枯坐了片刻,起身去了玄月楼。

月光影影绰绰的床榻上,盛南微安睡着,青丝铺满绣枕,密丛丛的长睫微颤,远山黛眉轻蹙,似是凝结了千丝万缕化不开的哀愁。

周晏辞默叹了口气,将折下的桃枝放在床头。而后拿捏着动作,轻轻抚上她的眉头。本不敢轻易触碰的,可他还是生了贪念,勾起手指蹭了蹭她的睫毛。

当捻掉那一抹温热湿意后,他的心一路疼到全身,疼得他喉口发紧快要窒息。

寂然中如此近的距离,心间却横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只有这溶溶月色才知他众多的无可奈何,也只有这万籁寂静,才与他的心痛共鸣。

“南微。”周晏辞喃喃唤她,呓语随着微风飘进了她不安的梦中,“我从未变过。”

0035 芹心

安稳了不足半月,周晏辞被急召入宫。来递消息的公公透露事态紧急,并且叮嘱他一会儿千万不要莽撞,一切都要听从贵妃的安排。

周晏辞浑然没有头绪,心怀揣揣地前往金銮殿。

殿中端坐着宣妃与魏贵妃,二人脸色很是凝重,周晏凌与一女子跪在殿下,这情形任谁看都不妙。

他还未来得及思索,就被魏贵妃厉声训斥道:“晏辞,你跪下。”

周晏辞立马跪拜:“儿臣向两位娘娘请安,不知儿臣有何罪?”

魏贵妃郑重问道:“晏辞,在湖州花神会后,你可否与晏凌一同去窈香楼喝花酒?”

周晏辞暗自回忆细节,记忆中并未出差错,便磊落道:“回母妃,儿臣的确与皇兄去过窈香楼。”

魏贵妃指了指垂头跪着的那个女子,“你是否认得这位女子?”

周晏辞侧目看了眼,笃定道:“儿臣不识。”

魏贵妃骤然变色,拍桌怒斥道:“你们兄弟俩酒后失德失言,喝花酒已是罪该万死!既然还敢在宫外公开身份,并且临幸青楼女子?”

闻言周晏辞心虚轰然坍塌,斩钉截铁否认道:“儿臣绝无此举!”

宣妃支起头,深深地打量着跪着的三人,“可这位女子声称怀有裕王的子嗣,你作何解释?”

周晏辞五雷轰顶,狠狠剜向女子,那女子立马伏地不起,姿态心虚至极。

魏贵妃气愤不已,厉声道:“晏辞!你怎可辜负陛下与本宫的教诲!”

“母妃!她如何证明我临幸过她?如何证明她的孩子是我的?”

听着周晏辞在一旁据理力争,周晏凌也跟着辩解道:“娘娘,我们当日酒醉到不省人事,万万是作不出此举的!且记忆中并无此事!这青楼女子说的话不可信啊!”

魏贵妃勃然道:“她敢上京城,敢上我这金銮殿,就必定有隐情!”

见她如此严厉,宣妃假意说和:“姐姐,此事还有待定夺。不如先听妹妹几句话?”

魏贵妃默许了,宣妃缓缓说道:“如今才怀孕两月有余,不可妄下定论。不如先把她收到王府里,待孩子出生,滴血验亲即可。”

周晏辞立马回绝:“不可!收到王府里,定会让所有人都认为确有此事,我还如何自证清白?”

魏贵思虑过后,沉沉地叹了口气:“兹事体大,不可外传。若是皇嗣,不可流离在外。若不是皇嗣,你...............”

那女子立马磕头,“民女不敢欺瞒娘娘!民女不敢!”

“若不是皇嗣,赐死鞭尸。”

魏贵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宣妃瞬时愣了下,就此打住,不敢再煽风点火。

“传本宫旨意,民女芹心护驾有功,收为裕王府通房丫鬟。”

“母妃!”

魏贵妃高声打断他心急的央求:“你们还想让臣民都知道身为皇子去喝花酒吗?”

纵使蒙冤内心千万个不痛快,可周晏辞只能告罪:“儿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