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断不会信爹爹会真的谋反的。

见她发呆,逢焰拿了一支细毫,沾了点清水,顺着宿淼的鼻梁滑下来。

“呀!”宿淼受凉,猛然抬头,那支细毫便落在她的唇间,柔软的毛尖抵着花瓣似的双唇,宿淼瞪大眼睛,有几分无辜地看向捉弄她的婢女,无意识地抿抿唇,将那毛尖含进唇间。

逢焰眼神顿时变深,有些仓促地丢开细毫笔,笼着衣袖站到旁侧,喉头滚了滚,才平静道:“姑娘无故走神,待会儿又要被嬷嬷训斥了。”

宿淼呐呐应了,低头一边写一边说:“逢焰,其实我没必要抄这个,我真不会再想着世子了,之前真真是我瞎了眼。”

“是啊。”

“啊?”宿淼抬头。

“咳。”逢焰敛下神色,掩饰道,“我是说,那就好。”

宿淼点点头,心里非常满意。

果然逢焰是个极忠心的,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说好。

逢焰可真好!

宿淼瘪瘪嘴,喉间溢出一声小兽般的嘤呜,她探出身搂住逢焰,投进她怀里缩着不愿意出来了。

上辈子她蒙昧不堪,虚度了十六年,其实现在她的心性,也不过就十六岁年纪,甚至比寻常的十六岁少女还要幼稚许多。

“逢焰,你真好,你是最好的!”

最好的……吗?

逢焰任由她靠着自己撒娇,嘴角微翘。

抄书很累人的,宿淼抄了大半本,揉着酸疼的眼睛好几次,终于是累得睡着了。

她手里拿的毛笔,差点就划到自己脸上来开始笔走龙蛇。

逢焰上前,替她取下搁在笔架里,幽幽地看了嫡小姐好一会儿,躬身将她抱起,放到了床上。

高挑的侍女穿着素衣,抱起鹅黄色软糯糯的娇小姐,掀起帷帐,没入其中。

逢焰低垂的侧脸上即便经过易容,仍能透出几分男子的英武,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宿淼的侧脸,看着她娇憨的睡容,终是忍不住,低下头去,在粉嫩馨香的侧脸上轻轻一吻。

逢焰骨节分明的食指,落在宿淼的耳垂上,宠溺地捏住,叹息。

“我的姑娘。”

午睡小憩醒得很快,宿淼睁开眼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婢女正守在身边,低垂着眼帘的画面娴静美好,宿淼欢喜得扑上去蹭蹭。

接住少女柔嫩的身段,逢焰一面不动声色地微笑,一面咬着牙念心经。

娇小姐越发缠人了,他这火气如何能降得下去。

闹够了,逢焰带着她起来换衣洗漱,宿淼发现,逢焰对她的喜好一清二楚,顿时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歉疚。

上辈子她对逢焰太差了。

逢焰倒是面色平静,还隐隐透着一分慈爱,若是宿淼知道他心中此时的感受就和给自家小猫梳毛抓痒没两样,怕是会无语凝噎。

“小姐,有客到。”门外婢女报道。

“让管事去就行了。”未出阁的小姐哪能迎客?宿淼没当回事。

“是……是柏公子,指名要见小姐。”

宿淼面色一顿,目光滑向侍女,问道:“他说什么没有?”

那婢女面露难色,不得不禀报道:“柏公子只说,不见到小姐不肯走,还、还……在巾帕上写了一句诗。”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竟是明摆着要约她私奔的意味。

宿淼捏紧手帕,恨得骂脏话:“狗屁!谁与他有山盟?”

就是曾有过,也被他给亲手磨灭了。

宿淼从重生后就与他断了联系,曾经的约定自然也是作废,本以为从此就与这人毫无干戈,没想到他几个不要脸到这地步,趁着她父亲不在家,上门来邀人私奔。

这不是平白地败坏宿淼的名声?

“唰”的一声,逢焰抽出刀,冷静道:“我去杀了他。”

“……”她的侍女竟是个暴脾气,宿淼赶紧拉住,惊觉手下的手腕骨头刚硬,不似寻常娇女。

“等等。”宿淼定了定神,缓步走出。

柏悦并未在大堂里等,而是骑在高头大马上,雪白的马匹,高冠如玉的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迎亲的,周围挤了一圈人在围观。

宿淼清清嗓子,走过去,疑惑道:“世子莅临,为何不敢进屋稍坐?”

柏悦眯眼,左右看看,小声说:“淼儿,我来带你走,不进屋了,快些上马。”

宿淼心中更是气愤,面上淡淡道:“世子说什么呢,我听不见。”

柏悦一呆,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那个曾经倾慕她的姑娘是故意地晾着他。

柏悦委屈又茫然地问:“淼儿,你不喜欢我了吗?”

宿淼听着他这话,想起上辈子看见他把自己步步逼入绝境,几乎气得吐血,故意大声喊起来:“哎呀,世子在说些什么不规矩的,我为何喜欢你?你看你虽面白如玉,可我也不差,白里透红的好肌肤,您看您身段纤薄,弱柳扶风,我亦不肥满,我身段姿容皆不输你,喜欢你,不如喜欢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