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血海深仇未报,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与你比翼双飞!九妄言是你夫君又怎样?我才是那个能给予你幸福的人!雨荷,你还爱我么?”
淑皇妃点点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爱,我的心一直在你那儿。只要不危害国家社稷,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子定定地望着她:“我要你做皇后。”
她怔怔地愣在原地,缓缓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皇上爱的不是我,皇后之位一定是属于懿皇妃的。”
“雨荷,你相不相信我?你什么都不要管,准备当好你的皇后就好。”男子微微勾起一抹笑,俯身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炽热的吻,“这支玉箫给你,想念我的时候就吹奏一曲罢。我还会再来找你的,等我的好消息。”
花溆轩。
兰烬落捣碎了凤仙花瓣,悉心为指甲染上娇艳的嫣红。
阑珊轻步进殿来:“主子,查到了。红绫是已故的禁卫军统领魏徽之女,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魏徽奉命教皇上习武。开元二十五年,先帝驾崩,明王软禁了魏徽的家眷,要挟他支持自己夺嫡。后来明王夺嫡未遂,皇上登基,魏徽以叛乱的罪名打入天牢。”
“虽然魏徽是被迫叛乱,可这罪名是诛九族的,红绫为何还会生还?”
阑珊继续说道:“由于魏徽与皇上有过师徒之情,魏徽处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皇上能放过年幼的女儿。皇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早前一直将红绫安顿在并州,几个月前才接入宫中来。”
“那你是否查过明王夺嫡一事?明王一直觊觎着皇位,野心勃勃,皇上早便知道。按照皇上的性格,绝不会让任何威胁到自己的人为非作歹。明王如今却还好好地当着王爷,这于情于理都有所不合。”
阑珊点点头:“我去掖庭局看过,当今的太后早前还是贵妃时,曾产下一子。而当时的卫皇后膝下没有子嗣,太后与她是金兰姊妹,就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了卫皇后。卫皇后患了重病,不久就香消玉殒了,而那个孩子便是明王。”
兰烬落释然:“原来如此。这么说,卫皇后去世之后,太后才成为六宫之主。皇上与明王是胞兄胞弟,由于太后的牵制,因此明王才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主子,您看看这个,这是在您的药罐附近找到了这个。”
阑珊将一颗祖母绿宝石递给了兰烬落。她仔细端详了许久:“这是外邦进贡的珍品,宫里一共不过五六颗。寻常人不可能会有这样名贵的宝石,怎么会掉落在御膳房?”
“主子还记得么,一个月前内务局给您打造了一支金步摇。上面镶着两颗祖母绿宝石,光彩熠熠令人移不开眼。您说,那金步摇虽金贵华美,却不免落了俗套,让我给您收起来了。”
兰烬落沉吟道:“这么说,其余的几颗都好好存放在国库里。会去碰我的药罐的只有花溆轩的宫人,御药房的下人,还有李太医。这些人都不可能拥有祖母绿。”
“不,还有红绫。我盘问过御药房宫人,主子小产前一夜,他明明已经锁上了大门。喝了一会儿酒,有舍人来巡查,不知道怎么的大门竟敞开着。当时他也没有在意,事后想想,极有可能是红绫潜入了御药房。”
兰烬落望着在在殿外洒扫的红绫,喃喃自语:“红绫到底是什么来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将她留在身边,是不是为自己埋下了一个祸害也说不定……”
☆、99、箫韶九成凤来仪
“孙之曜,宣旨。”
孙之曜手执明黄圣旨,清清嗓子念道:“懿皇妃兰氏,知书达理,蕙质兰心,温文尔雅,深得朕心。如今皇后之位暂空,然六宫不可一日无主,着立懿皇妃为……”
“且慢!”卫伯建手执玉笏站了出来,“万万不可立懿皇妃为后!”
九妄言眉宇间有些怒意:“长宁侯,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可?”
卫伯建义正言辞:“其一,懿皇妃乃舞姬出身,身份卑微,何以母仪天下统领六宫?其二,懿皇妃既无大功,又无所出,不具备为后的资格;其三,前皇后刚刚被废,皇上就要急着立新后。这不免遭人话柄,说皇上草率,视立后为儿戏。”
九妄言拍案而起:“卫伯建!以你之言,只有蛇蝎心肠荼毒皇嗣的尉迟皇后,才有资格一统六宫?”
“臣并非此意。只是立后一事事关国本,还请皇上三思。臣以为,倒不如立淑皇妃为皇后更为合情合理。一来,淑皇妃与太后娘娘乃是姑侄,身份尊贵;而来,淑皇妃深居内宫,常年礼佛诵经,自然如观世音般有着慈悲的心怀,定能母仪天下。”
群臣一并附和道:“请皇上立淑皇妃为后……”
声声请求在大殿内绕梁不绝,似乎不立淑皇妃为后便不会罢休。淑皇妃与这些大臣素无来往,却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他还以为,为首的几位重臣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定会不顾一切将自家的千金送进宫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是,没有,这不免令人匪夷所思。
元熙八年十月,淑皇妃被立为皇后,成为六宫之主。淑皇妃仁慈宽厚,以墨家“兼爱”的宗旨治理着后宫,有了一番新景象。
他许兰烬落的皇后之位,终是没能做到。但她不怪他,只要他的心,在自己身上便好。
十一月癸酉日夜,苏雨荷正在凤阙宫中查看六宫支出的账簿。身着一袭藏青色绸衫的男子推窗而入,悄然无声地在她身边坐下,倾身吻了一下她的脸颊:“雨荷,你真是越来越明艳动人了。”
手中的账簿滑落在地,苏雨荷一愣,旋即脸庞上染上一抹绯红:“你怎么来了。以后别这样了,被人看见多不好。”
“怎么,你怕了?”他邪邪一笑,“我的雨荷贵为皇后了,便和我生疏了。我想你了,就来找你,这也不行?”
苏雨荷羞赧的推开他:“快别说胡话了,好在殿里没有人,否则纵然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男子挑起了她的下颌:“你诵经念佛,处理事情的时候都不喜欢有人打扰,一定会把宫人都支开。我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就这么闯进来的。”
他继续喃喃道:“十年前,你还是个懵懂的小姑娘,我夸赞你一句你就会羞红脸;十年后的今天,你还是一样。如今,你我相隔宫墙,不能时时会面,可我无法抑制对你的思念之情。”
苏雨荷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澜瑟园里。那时候你顽皮,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受了伤。我和姑母游园,正巧看到你,就将你带回了姑母的蓬莱宫。你吵着嚷着不肯包扎,那时候的你,可真是难哄得很。”
“自然记得,你与我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次是先皇召见家父,特准我和哥哥一同进宫。可到底是命运弄人,我与哥哥,都爱上了宫里的女子。”
“我很好奇,我与朝廷重臣素无来往,他们为何争先恐后地请求皇上立我为后?”
☆、100、香消玉损佳人绝
绸衫男子起身,负手踱步:“这很简单。凭我执掌的九重门的势力,想要抓住这些重臣的把柄并不难。人在仕途,多多少少都有些鲜为人知的隐私。我只不过是派手下用他们的秘密,来交换你的皇后之位。九重门的人无处不在,我要谁生,谁便能生;我要谁死,谁就必定躲不过一劫。”
他映着烛光而站,眸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令她一阵心寒。
她伸手握住男子的双手:“不要再觊觎皇上的龙椅了。太平盛世,何苦要生灵涂炭、血流满坡?高处不胜寒,身居高位,更多的是责任与重担。你坐上了龙椅,就意味着要面临更多的挑战,我不想让你那么累。”
“呵,我有着当上九五至尊的权利和资格,为何不去争取?我苦心经营了九重门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一朝君临天下。九妄言他并不爱你,他的心在兰烬落那里!等我坐上皇位,你还是皇后,但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给你世上最好的一切。”
苏雨荷摇着头,美眸中噙着泪水:“吟秋,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不要你入天牢,更不要你与我生离死别。你没有兵权,没有权势,九重门的人抵不过千军万马。”
“你错了,定陶王已经答应与我结盟。尉迟胤被流放,心中一定愤愤不平,他的余党还有很多,我只要把他拉拢过来就有胜算。只要逼宫胜利之后,我再设法灭了定陶王,皇帝的宝座就是我的!”
眼前的男子一扫适才的柔情蜜意,更像是一个地狱的修罗:“雨荷,我需要你的帮助,把这百蠹催魂散掺进九妄言的饮食中。等到我发兵逼宫,他便会魂归西天,倒是军心大乱,大事成矣!”
“不行……我不会帮你的。其余的事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唯独弑君的事万万做不得……”苏雨荷将药瓶扔开,含泪带着些许哭腔。